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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最后的陪伴

发表时间: 2025-06-03
止痛针的药效终于起了作用,父亲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平稳下来。

他蜷缩在床上的样子,像个疲惫的孩子——赵又青从没见过他这样脆弱。

她拉着母亲的手,冰凉而粗糙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

“妈,我爸这样……多久了?”

她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醒什么。

母亲的眼眶又红了,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她抬手抹了一把,却越抹越多。

“你爸那脾气,你还不清楚吗?”

母亲嗓音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小病忍着,大病扛着,疼狠了就吞两片药,还总说‘没事,死不了’……”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指节泛白。

“后来他走路开始瘸,手也抖,连筷子都拿不稳……我想告诉你,可他死活不让。”

母亲的声音越来越低,“他说,你刚结婚,又没工作,不能再给你添乱……”赵又青的胸口猛地一窒,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我……我真是不孝。”

她低下头,眼泪砸在手背上,滚烫的,又很快变得冰凉。

房间里只剩下父亲微弱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握了握母亲的手。

“我再去找别的医生问问。”

她站起身,声音轻却坚定,“妈,你先睡会儿,我守着。”

可转身的瞬间,她的指甲早己深深掐进掌心。

赵又青一个人坐了许久,昏昏沉沉,首到手机***将她从混沌中拉回现实。

屏幕上显示着“陈伟”的名字,她心里冷笑一声,终于回电话了。

“又青,你去哪了?

不在家也不跟我说一声。”

陈伟的声音透着几分责怪。

“我爸生病了,我回家照顾他一段时间。”

赵又青冷冷地回答。

“哦,严重吗?”

陈伟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嗯。”

“什么病?

把话说清楚了,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陈伟有些不耐烦。

“爸确诊为肺癌晚期,医生说没有治疗的必要了,让回家疗养。”

赵又青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这么严重?

明天我过去一趟。

你先留在老家照顾爸吧。”

陈伟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嗯。”

赵又青像机器人一样应声,心里早己对他不抱任何期待。

第二天下午,陈伟赶了过来。

晚饭时,赵又青的父亲握住陈伟的手,声音虚弱却带着恳切:“陈伟,麻烦你了。

又青被我惯坏了,你要多包容她。

她没什么心眼,就是个傻姑娘,你别嫌弃。”

“爸,感谢您的帮助,让我能够买房结婚。

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

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又青的。”

陈伟语气诚恳。

“我没啥用了,也帮不到你们了,反倒给你们添麻烦。”

父亲叹息道。

“爸,您己经帮我们很多了,我们应该觉得愧疚,没有好好陪您。”

赵又青抱住父亲,眼泪夺眶而出。

“好了好了,一块开开心心吃饭,不提这些了。”

父亲拍拍她的肩,转头对陈伟说,“又青作为媳妇,你要多体谅。

一开始我就觉得你不错,有干劲有勇有谋,又青替你打理好后方,让你心无旁骛地拼事业。

夫妻之间就是要多体谅,年纪大了才知道老伴的好。”

他说完,望向赵又青的母亲,母亲掩面抽泣。

“早点要个孩子吧,现在都是过孩子的日子,男孩女孩都一样。

哎,我是见不着我的外孙了。”

父亲不甘心地嘱咐道。

“爸……”赵又青再也忍不住,跑了出去。

陈伟住了一晚,电话一个接一个,事务缠身,赵又青便让他第二天一早回去上班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又青咨询了多家医院,得到的结论几乎一致:任何治疗方案都只能延缓死亡和提高生活质量。

她看着日渐虚弱的父亲,决定陪他度过最后的时光。

医生建议尽量让患者放松心态,服用靶向药控制肿瘤增长。

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患者会逐渐丧失意识和生理机能。

赵又青做好了心理准备,趁着父亲还有些意识,她陪他去吃最喜欢的火锅烧烤,去风景名胜地旅游,拍了全家福。

她鼓励父亲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自己也努力珍惜每一天。

起初,父亲的双腿开始背叛他。

那个曾经扛着煤气罐一口气上五楼的男人,如今连从沙发走到餐桌都要扶着墙歇三次。

裤子上偶尔洇开的水渍让他暴怒,摔碎过三个搪瓷杯。

阳光好的时候,他就坐在藤椅里,像棵正在风干的老树,沉默地注视着院角的杂草一寸寸长高。

后来,卧室成了他的整个世界。

床单每隔两小时就要换一次,赵又青和母亲学会了用巧劲帮他翻身——先托住腰,再垫高膝盖,像对待一件珍贵的出土瓷器。

来探望的亲戚们带着果篮和保健品,坐在床沿说些车轱辘话。

父亲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前一句还在问今年的收成,后突然说起三十年前丢失的一把榔头,话题断裂得像被虫蛀的旧磁带。

最后,疼痛吞噬了所有记忆。

止疼药的包装盒在抽屉里堆成小山,针头在青紫的皮肤上找不到落脚点。

某个深夜,赵又青听见父亲用童年时的方言哭喊,那声音让她想起老宅拆迁时,被困在断墙里的野猫。

母亲把脸埋在他瘦骨嶙峋的肩头,泪水浸透了内衫——原来人痛到极致时,真的会退化成婴孩的模样。

这段时间,赵又青和妈妈轮流照顾父亲,日夜颠倒,几乎分不清白天与黑夜。

妈妈白天守在父亲床边,寸步不离,晚上则由赵又青接替。

她几乎没怎么合眼,生怕错过父亲的任何一丝动静。

几个月下来,她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脸颊凹陷,眼睛大得吓人,像是嵌在苍白脸上的两颗黑葡萄,毫无生气。

妈妈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的头发凌乱,眼窝深陷,脸上的皱纹仿佛一夜之间多了许多,她的动作变得迟缓,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强撑着,每天为父亲擦拭身体、喂药、换衣服,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

母女俩的对话越来越少,更多的是无声的默契。

她们轮流守在父亲床边,偶尔交换一个疲惫的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夜深人静时,赵又青常常听到妈妈在隔壁房间低声啜泣,可她从不去打扰。

她知道,妈妈需要这样的时刻,来释放积压己久的情绪。

日子一天天过去,父亲的病情越来越重,母女俩的疲惫也越来越深。

她们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黯淡无光,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