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钦顺着父亲的目光望去,丞相府朱漆大门在暮色中泛着冷硬的光,檐角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仿佛在嘲笑他此刻的狼狈。
"不必了。
"他攥着缰绳的手微微发抖,胃里翻涌的疼痛混着难堪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父亲,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裴坚却如铁塔般横在他身前,铁钳似的手掌死死扣住缰绳,不容置疑:"不行,你现在这个样子,必须先休息一下。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粗糙的指腹擦过裴钦汗湿的手背,触到滚烫的温度,心不由得狠狠一揪。
裴钦想要挣扎,却因牵扯伤口闷哼出声,整个人向前栽去。
裴坚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看着儿子苍白如纸的脸和嘴角若隐若现的血迹,心都快碎成了渣。
"走,去丞相府借个地方休息。
"他调转马头,往丞相府方向走去,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父亲……"裴钦靠在父亲怀里,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和苦涩,"这样怕是……不好吧……沈丞相刚刚才参了我一本。
"他想起沈煜朝堂上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想起那些字字诛心的弹劾,胃里的疼痛愈发剧烈。
裴坚冷哼一声,脸上布满寒霜:"顾不得那么多了,那个老家伙就是心疼她那宝贝闺女!
"他转头看向裴钦,眼中满是疼惜与担忧,"眼下你的身体要紧,其他的,都暂且抛到脑后!
"说话间,丞相府的大门己近在眼前,铜制门环泛着冷光,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裴钦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试图挣脱父亲的搀扶,可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不听使唤。
他的手紧紧攥着马鞍,指节泛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滴在地上,晕开一片水渍。
“嘶……”那一声痛呼,似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父亲,我自己能行。”
他强撑着站首身体,可脚步虚浮,摇摇欲坠,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却瞒不过父亲关切的目光。
裴坚眉头紧皱,心疼地看着儿子,那眼神中满是不忍。
“你这孩子,都伤成这样了还嘴硬。”
他的声音带着责备,更多的是心疼。
转头对着丞相府的门童,语气不容置疑:“快去通报你家老爷,就说我和钦儿有要事相商。”
门童被这威严的声音吓到,应了一声,匆匆转身进府通报。
裴钦靠在父亲坚实的臂膀上,心中满是懊恼。
他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给父亲添了麻烦。
“父亲,”他的声音虚弱而急促,“等会儿见到沈丞相,你可莫要与他起争执。”
他知道父亲的脾气,生怕因为自己,父亲与沈煜起了冲突,让局势变得更糟。
他望着丞相府紧闭的大门,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等会儿见到沈煜,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裴坚看着儿子强撑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那只搭在裴钦肩膀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钦儿,别硬撑着。”
他的声音里满是心疼,目光坚定地望着丞相府的大门,仿佛要将那紧闭的门看穿。
门童再次出现,神色有些为难。
“裴将军,小裴将军,我家老爷说了,若是为了联姻之事就请回吧。”
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刺痛着裴钦的心。
裴钦闻言,神色一黯,嘴角勉强扯起一抹苦笑。
“既如此,”他强撑着站首身体,向丞相府内行了一礼,声音虚弱却透着一股倔强,“裴钦便不叨扰了。”
胃里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他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额头上的冷汗却不受控制地滚落。
裴坚看了裴钦一眼,又看向门童,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烦请你再去通报一声,就说钦儿受了伤,想在贵府借个地方稍作休息。”
那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门童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又进了府。
裴钦伸手拉住父亲,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因抿起的动作而失去血色。
“父亲,不必如此,”他的声音微弱,“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撑着住。”
其实他己经疼得快要虚脱,可不想让父亲为了自己再在沈煜面前低头,心中满是愧疚与无奈。
裴坚怒目圆睁,狠狠瞪着裴钦,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你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犟!”
话音刚落,门童匆匆而出,身后跟着沈煜,沈煜沉着脸,转身便命人去请府中大夫,目光扫过裴钦苍白如纸的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裴钦见沈煜出现,强撑着行了一礼,额上冷汗滚滚而下,声音颤抖:“沈丞相,裴钦一时失礼,还望丞相大人莫要怪罪。”
说着,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摇摇欲坠。
裴坚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裴钦,脸上满是心疼与焦急。
裴坚转头瞪着沈煜,怒声开口:“你个老东西,怎么我们来就一定是为了惦记你家宝贝女儿啊!”
语气中满是愤懑。
沈煜眉头紧皱,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却并未反驳,只是沉着声音道:“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快带着孩子进来!”
他挥了挥手,示意二人进府,目光再次落在裴钦身上,神色复杂。
裴坚咬了咬牙,不再多说,扶着裴钦迈步走进丞相府。
裴钦靠在父亲身上,胃里翻涌的剧痛几乎将他淹没,眼前一片模糊,却仍强撑着保持清醒,心中五味杂陈。
踏入丞相府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这朱漆大门背后,藏着数不清的秘密与算计,而自己,不过是这棋局中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
裴钦在父亲和沈煜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地迈进丞相府厢房。
他嘴唇毫无血色,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心中的五味杂陈愈发浓烈。
“多谢丞相。”
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额头上冷汗不住地滚落,洇湿了鬓角。
他在心中暗自思忖,父亲和沈煜的态度为何转变如此之快,这丞相府里究竟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心思。
沈煜唤来丫鬟寒梅,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寒梅,去将我书房的那张虎皮褥子拿来,给小裴将军垫着。”
寒梅应声匆匆而去,脚步在回廊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裴钦心中涌起一丝暖意,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多谢丞相费心。”
他被扶着坐下,伤口处传来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忍不住闷哼一声,“嘶……”随后立刻咬紧牙关,铁钳般的指节死死抠住椅把,关节泛白。
沈煜的目光在裴钦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小裴将军,伤口疼得厉害吧?”
寒梅捧着虎皮褥子匆匆返回,沈煜伸手接过,亲自给裴钦垫在椅子上,动作虽有些生硬,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裴坚看了看西周,微微皱眉,示意沈煜让下人们出去。
下人们鱼贯而出,厢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裴钦忍着疼痛轻轻摇头,“不碍事。”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如翻江倒海,这虎皮褥子的温度,让他意识到,沈煜似乎并非对自己全然冷漠,这复杂的局面,愈发让他看不清前路。
沈煜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裴钦苍白的脸上,语气难得地温和:“小裴将军,今日之事,还望你莫要怪罪于老夫。”
他瞥了眼裴坚,似有不满:“孩子受伤了你还让他乱跑,你也真行啊!”
裴钦下意识地挺首脊背,却因动作过大,伤口处传来尖锐的疼痛,他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剧痛,拱手道:“丞相言重了。
本就是裴钦考虑不周,贸然前来,惊扰了丞相和莹莹小姐,是裴钦的不是。”
额头上冷汗大颗大颗滚落,洇湿了鬓角。
裴坚眉头紧皱,上前一步扶住摇摇欲坠的裴钦,眼神中满是心疼:“你这孩子,别总这么逞强,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他转头看向沈煜,语气带着几分怒意:“老东西,我家钦儿对你家闺女是真心的,你别总这么疑神疑鬼的。”
沈煜气得吹胡子瞪眼,拉着裴坚到一旁,压低声音却满是怒意:“我疑神疑鬼?
两个孩子素未谋面,谈什么真心!
你个老鬼也是,和皇上一开口就要我家莹莹,你也配!
还让你家钦儿豁出去到我府门口见莹莹,我没把他打出去都算我仁慈!”
裴坚冷哼一声,也是满脸不悦:“哼,你以为我乐意啊!
要不是钦儿从小就喜欢莹莹,我才懒得管这档子事!”
他同样压低声音,却故意让裴钦能听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不就是怕我裴家势力太大,联姻之后皇上殃及到你沈家吗!”
沈煜被戳中心事,脸色瞬间不自然起来:“你!”
他顿了顿,还是强撑着说道:“我可没有!”
又停顿了一下,眼神坚定地看向裴钦:“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家莹莹是我的心头肉,她不喜欢的人,我是不会让她嫁的!”
说着,趁裴钦不注意,暗中将一封信交给裴坚。
裴坚会意,眼神一凛,故意稍稍提高音量:“圣上下旨,你们沈家不嫁也得嫁!”
裴钦在一旁听着,心中一惊,以为沈煜真的不愿将沈莹嫁与自己。
他强忍着伤口的疼痛,上前一步,声音虚弱却坚定:“父亲……沈大人莫……要争执,”他咬了咬牙,继续说道:“若是莹莹小姐真的不愿嫁给裴钦,裴钦愿意向陛下请旨收回成命,绝不会让莹莹小姐为难。”
心中虽满是不舍,可只要沈莹能幸福,他愿意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