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药瓶摔碎的声音从3号诊室传来时，林疏月正在记录第17位患者画房树人测试图。
铅笔尖在“房屋”的烟囱处突兀地折断，炭灰溅上她袖口。
诊室门被撞开的瞬间，她条件反射般将颤抖的手藏到桌下。
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揪着实习生的头发冲进来，染血的纱布像破败的旗缠在她手臂上。
“心理医生？
你们只会给人喂毒药！”
男人将银色药盒砸向墙面，氟西汀胶囊滚落满地，像一串溃烂的珍珠。
林疏月的视线黏在其中一粒胶囊上。
“请您冷静。”
她站起身，白大褂下摆扫过满地狼藉。
余光瞥见男人后腰的匕首寒光——和父亲当年别在裤腰的皮带扣一样冷。
诊疗录音笔仍在运转，沙沙声混着男人嘶吼：“我老婆就是因吃了你们的药才跳楼的！
你们这些刽子手！”
当保安冲进来时，她正蹲在地上捡胶囊。
一粒沾血的氟西汀滚到柜底，旁边躺着被扯落的工牌。
金属牌面倒映出她扭曲的脸，姓名栏“林疏月”三个字裂成蛛网。
一个身材高挑的白色身影匆匆赶来。
“谁是林疏月？”
男人捡起工牌冷冷地问道。
“我…是我…”林疏月有些局促地接过江砚递过来的工牌。
“被扯头发那个，自己去医务室检查一下。”
“你需要去吗？”
“不用…不用…”林疏月略显局促地摆手。
“那就去后勤部换一下你的工牌。”
说完穿白大褂的男人便双手插兜首接离开了。
林疏月弯腰捡起最后一粒氟西汀时，忽然发现药盒内层黏着半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站在樱花树下，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愁雾。
"这是患者遗物。
"男人不知何时折返，修长手指抽走照片时擦过她的腕骨，"在心理治疗室培训的时候应该教过你们，不要擅自触碰证物。
"他白大褂袖口掠过消毒水气息，胸前钢笔在晨光里折射出冷芒。
林疏月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有道浅疤，像被手术刀划伤的月牙。
"对不起。
"她慌忙后退半步，诊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粘稠。
"今天下午三点，到B栋309整理患者档案。
"男人将照片夹进黑色真皮记事本，"你昨天的接诊记录有十七处逻辑漏洞。
"走廊传来推车碾过地砖的声响，林疏月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急诊室彻亮的白炽灯。
————“小月啊，下次遇到这种事你一定要躲远点，要是真受伤了我可怎么办。”
林心婉打电话跟林疏月聊起了实习的事。
“没事的姑妈，我知道保护好自己的。”
“医院的工作虽说稳定，但就是怕医闹这些。”
林心婉有些嗔怪。
“姑妈～您就别担心了，大不了我到时候再换一个工作。”
“我也不懂你那些，反正你看着办，自己照顾好自己，钱不够要告诉姑妈。”
“我知道了姑妈。”
挂断电话后，林疏月躺在出租屋的床上，窗外偶尔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夜空的宁静。
她凝视着天花板，思绪却飘向了遥远的记忆深处。
那年夏天，阳光炽热而无情，父亲酗酒家暴的画面仍在她的心里留下无法抹去的伤痕。
而母亲因为抑郁症离世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击垮了她的世界。
她的父亲更加堕落，整个家庭支离破碎。
父亲的姐姐林心婉，实在看不下去，便让林疏月跟着他们一家生活。
好在姑妈一家很好，一首供她生活和上学。
如今她终于硕士毕业，可以独立生活，能不让姑妈再这么担心了。
想到这，林疏月不免长舒一口气。
缓缓闭上双眼，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林疏月早早地来到了医院。
她整理了一下心情，穿上白大褂，准备迎接新的一天的工作。
“小林，你昨天好冷静啊，一点都不慌，我当时在隔壁房间都快吓死了。”
另一个实习生张云说。
林疏月微微一笑。
好吧，其实昨天她还是有点害怕的。
“昨天好像把科室主任都惊动了，他当时不是进去了吗。”
林疏月回想起来那个男人胸前的工牌上好像写着“江砚”二字。
“心理科室的主任还会做手术？”
因为林疏月曾看到过那个男人准备手术的样子。
“他是精神心理科和胸外科两个科室的主任，据说还是刚调来没多久呢，看着跟我们也差不多大吧，真是年轻有为。”
张云眼神中满是钦佩。
叮——请各位实习生于上午十点准时到三楼会议室开会林疏月看了一眼工作群里江砚发出的通知。
张云抱怨了一句：“一大早就要开会吗，果然打工人就是牛马。”
然后工作群里多了一条张云发出的消息——收到！
果然…是牛马。
……“现在就近期的医闹问题我来讲讲。”
王院长开始进入下一个环节。
“近期接连发生的医闹事件己经严重威胁到医护人员安全和医院正常运转。
作为院长，我必须明确表态：暴力伤医零容忍，法律红线不容践踏！
但同时，我们也要清醒认识到，问题的解决需要系统性思维，既要‘堵’也要‘疏’……”坐末尾的的张云开始和林疏月交头接耳：“受不了了，都毕业离开学校了，还要听这种令人折磨的‘八股文’，小林，你是怎么听进去的，我快疯了。”
“放空自己就好了，我其实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张云一脸震惊：“我看你目不转睛地看着院长，还以为你在认真听呢，原来是我‘错付’了吗。”
“下面我顺带介绍一下前不久调到我们医院的江砚医生。”
“院长，这还用介绍吗，江少谁不知道啊，年纪轻轻就己经是业内的顶尖医生了，又是江氏集团的独生子。”
底下的员工打趣着说，引来一阵附和的笑声。
“我们医院真是有福气，能请到江少来共事。”
另一个人说。
“看来大家都知道了，那我就不多说了，就请江医生讲两句吧。”
江砚话筒颔首致意：“修剪整齐的指尖轻叩两下话筒试音。
他朝台下略一颔首，白大褂里露出一截挺括的定制衬衫领，"各位过誉了。
"声音像浸了霜的金属，清冽却不刺骨，"江氏医疗能为本院更新第三代手术系统，是双赢的投资。
他垂眸整理袖扣在消毒灯下折射出冷调的光："至于我——"忽然掀起眼帘扫过全场，仿佛无影灯骤然亮起，"希望与诸位共同进步。
"台下响起掌声时，他己将话筒递回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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