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七天草料为食。
老太太看着从远处回来的随辛,手臂夹着两捆杂草,表情波澜不惊,内心却有些反胃。
李淑云抬头瞥了一眼哼着小调的某人,不发一言,转身步进屋内。
要不说她和老太太相处十几年,默契十足。
仅淡淡一眼,随辛就读出了:今天午饭你做。
做就做,只要她李淑云吃得下,她还还救命之恩的恩情也不是不行。
随辛不紧不慢走进侧边的厨房,也没打算进屋看一眼床上的病患,那是老太太的每日打卡,与她何关。
不,准确来说,还是有点关系。
她床没了。
老太太以病患需要得到更好的照顾,包括最佳居住条件为由,征用了她的床。
随辛被撵到了最左侧的小房间,床板都是自己前两天上山伐木拼凑出来的。
还好是夏日,能将就凑合。
前世她也不是没地下室生活经验,适应良好,只是她更有理由怀疑男人就是老太太失散多年的儿子了。
有点淡淡的不爽感,连带着今晚煮药多加了一把莹蓝草,除了健康,还更苦。
突然!
随辛似有警觉般猛地转身,门框边沿一闪而过一束白色的影子。
模糊的光影让她竟有几分熟悉,两步上前向外追去,空旷平坦的空地,燥热裹挟清风拂过。
仿佛刚刚就是一场幻觉。
但她确定,那不是幻觉。
那是什么,随辛沉思抬步返身厨房。
黝黑的水滴沿着圆润的汤匙边缘缓缓滴落,隐入地面,不留痕迹。
尽管己经见惯随辛的喂药方法,老太太端坐在一旁,手忍不住颤抖,每见一次,心惊胆战一次。
“小辛啊,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你行你来。”
...李淑云哑然,刚开始她用药勺试图喂了两次药,但白景衍没有意识,喂进去的药多半吐了出来,她急得没法。
以她现在残破不堪的精神图景,早己奄奄一息的精神体,根本无法进入白景衍的空间,更别说治疗。
唯一能用的治疗方式就是使用稳定精神的药物,虽然效用微乎其微。
背对着老太太的身影丝毫没有停顿。
手法娴熟提捏身下男人的鼻梁,他的头微微向后仰,待喉腔完全打开后,干净利落一碗灌入。
最后手动把淡粉色的嘴唇合住,看见喉咙滚动,等待5秒,随辛放开手,后退半步。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让李淑云内心犹疑自己小姑娘是哪学来的手法,怎么和集市上赤脚大夫的手法如出一辙?
明明随辛一次都没下过山,更惶学过医。
“小辛啊,他这什么时候能醒啊?”
老太太眉间的褶子都快能夹死路过的两只苍蝇。
俨然是把眼前的身影当做悬壶济世的医生寻医问诊,还是免费的那种。
“想知道啊?”
随辛将空碗随手放在桌子上,故作高深道。
“啊?”
这次轮到李老太太不自信了,这话回的,倒像是随辛有几分本事。
“去山下搞两只鸡鸭,就要你上次买的,再捎壶酒,回来我保准给您一个清醒的他!”
随辛伸手一指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某人,微抬下颌,信心满满的模样,让欲言又止的老太太安静如鹌鹑。
老太太闻言还是没动身,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是怀疑小姑娘在框她,她可不再是年少轻狂,别人说什么都信的清纯小姑娘了,她吃尽了识人不清的亏。
二也是更重要的,她兜里没子儿。
“哦,没钱是吧,我前些天在米缸底下偶然捡到了三百块,先借你,早去早回。”
李淑云拿着随辛“捡来”的三百块,咬牙切齿,一口老牙都快磨利索了。
这个不孝女,这个不孝女!
哪里是“偶然”捡来的,她可是辛辛苦苦攒了好久,怎么就给这小兔崽子找到了。
还好当初没答应她让她跟着随李姓,就她这性子,得把李家闹翻天,她无颜见李家列祖列宗。
不过还好,她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狡兔三窟,她还有几个地方没被发现。
瞬时松了一口气,老太太的步子也不急了,朝着山下走去。
随辛看着老太太的背影,不由得一笑,转过头时,眼底骤然冰冷。
“还不准备醒吗?”
床上的身影一动不动,像是屏蔽了外界,毫无回应。
“老太太可不在,我现在把你丢到后山,你猜你能不能好运气再被她捡到?”
床上的身影僵硬了一瞬。
食指微抬,熟悉的场景,随辛中午灌药时就发现,男人的意识逐渐清醒。
可能是莹兰草起了作用,他不知伤情的身体在逐渐好转。
“咳咳。”
他知道不能再装下去,己然被她识破,迟早要面对。
白景衍费力睁开眼,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眼底迸出一丝讶异。
眼前少女的容貌,黑发黑眸,在这个世界尤为罕见。
少女只盯着他,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物件,不置一词,目光却令他脸颊感到一阵热意,浑身发麻。
这或许是精神体重伤的后遗症,他想。
他必须得说点什么,必须得说点什么,他费力张开嘴,喉咙却涌上一阵苦意。
好苦,中午的药是黄连汤吗!
“你认识李淑云。”
男人被苦到紧皱的眉头顿住,神色怔然,他听出来了,眼前的少女不是用的疑问句。
他没有否认,准确来说,应该是自家老爷子认识李淑云。
白景衍在幼时见过李淑云。
一张泛黄的薄薄的照片,被人保存完好,收藏在白老爷子书房的靠近榻边的抽屉里,放在了一堆勋章的最上面。
在这个科技高速发展的时代,幼时的他不知道为什么爷爷还保存着并不常见的老物件。
他现在同样不知道,李淑云是否认识他。
他无法回答。
显然,随辛也并不在意他的答复。
一个己经确认的事实只是她作为打开这场谈话的缺口而己,求证板上钉钉的事实纯粹浪费时间。
“那我说说你感兴趣的,”随辛坐在床旁,摩挲下巴,眼神像是轻飘飘落在男人身上,继续道:“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