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具碎石划破她的脸颊，血珠顺着下颌线滚进领口，在白色T恤上晕开一朵红梅。
"卡！"导演把剧本卷成筒砸在监视器上，"林小满你能不能专业点？这段是女主被反派推下悬崖，你摔得跟跳广场舞似的！"片场响起零星嗤笑。
林小满撑着发麻的手肘爬起来，右手无名指不自然地弯曲——刚才落地时垫到了。
她瞥见场务举着手机录像，镜头正对着她膝盖上的擦伤。
"导演，这场戏没有护具吗？"清冷的男声突然***来。
整个摄影棚瞬间寂静。
林小满转头，看见顾沉舟倚在道具架旁，黑色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处淡青色的纹身。
他指尖夹着根没点燃的烟，桃花眼微微眯起，像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顾老师您怎么来了？"导演谄笑着迎上去，"这是女主的武替，拍戏受点小伤正常。
"顾沉舟径直走到林小满面前。
她闻到他身上雪松混着薄荷的味道，莫名想起昨夜在酒店后巷撞见的那幕——月光下，这个被媒体称为"娱乐圈头号纨绔"的男人，正用枪指着某位当红小生的太阳穴。
"抬头。
"他忽然说。
林小满下意识照做，对上他深潭般的眼睛。
顾沉舟的拇指擦过她颧骨处的伤口，温热触感让她浑身战栗。
这个动作在旁人看来暧昧至极，只有她看清他指尖沾着的血迹被悄悄抹在袖口。
"我要她当替身。
"顾沉舟转身对导演说，"新戏《暗河》的女主替身。
"场务的手机"啪嗒"掉在地上。
……………保姆车在盘山公路上疾驰。
林小满攥着烫金合同，第三条用加粗字体写着：乙方需24小时配合甲方工作需求。
"顾先生，武替不需要住在雇主家里吧？"她盯着对面闭目养神的男人。
车窗外的光影掠过他高挺的鼻梁，在眼睑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顾沉舟掀开眼皮，解锁手机推到她面前。
监控画面里，昨晚那个小生正被保镖按在泳池里，水面咕嘟咕嘟冒着气泡。
"林小姐昨晚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他声音带着慵懒的鼻音，"选吧，当我的私人保镖，或者..."修长手指划过脖颈，"当哑巴。
"手机突然震动，林小满看到母亲发来的消息："满满，你爸的医药费..."她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父亲在ICU？"顾沉舟轻笑，变魔术似的抽出一张照片。
泛黄的剧照上，年轻女人吊在威亚上，面容与林小满有七分相似——那是二十年前因剧组事故去世的影后苏月。
"令堂没说过吗？"他抚过照片边缘的焦痕，"当年《朱雀台》的爆破师，姓顾。
"林小满瞳孔骤缩。
她想起母亲总在深夜抚摸的旧报纸，头条赫然是"顾氏集团长子涉嫌故意杀人"。
急刹车让她撞进顾沉舟怀里。
男人扣住她后腰，唇擦过她耳垂："欢迎加入顾家的游戏，小替身。
"雨点砸在车窗上，蜿蜒如泪痕。
……………电子锁发出轻响的刹那，林小满后颈寒毛倒竖。
她贴着冰凉的大理石墙面，看到月光从落地窗斜切进来，在顾沉舟脸上划出明暗交界线。
"十二点零七分。
"他松了松领带，银质袖扣折射出冷光，"比我预估的早二十分钟。
"林小满攥紧藏在背后的U盘。
方才在密室看到的画面还在视网膜上灼烧——母亲吊威亚的影像被剪进数十部电影，每部都有顾氏集团的注资记录。
"顾先生家的空调开得真大。
"她故意碰倒玄关的青瓷瓶，在碎裂声中退向门口，"不如我们改天再..."话音未落，手腕已被铁钳般的手掌扣住。
顾沉舟将她抵在酒柜前，波本威士忌的醇香混着他身上危险的雪松味扑面而来。
玻璃柜门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像被困在水晶棺里的蝶。
"知道为什么选你吗？"他指尖划过她锁骨，那里有道陈年疤痕，"三年前影视基地火灾，有个替身演员用威亚绳救了十七个人。
"林小满呼吸骤乱。
那夜火场记忆呼啸而至：断裂的钢索，哭喊的群演，还有...在浓烟中一闪而过的青鸾纹身。
顾沉舟突然扯开衬衫，左胸狰狞的烧伤疤痕盘踞在青鸾纹身之上："这道疤，是你用高跟鞋跟烫的。
"记忆碎片轰然拼合。
林小满想起昏迷前攥在手里的水晶鞋跟，当时以为是道具，此刻却在酒柜顶层看见那双镶钻高跟鞋，在黑暗里幽幽发光。
"你母亲当年也发现了这个秘密。
"他含住她耳垂低语，感觉到怀里人瞬间僵直，"想知道她吊威亚时，爆破装置是谁改装的？"警报器突然尖啸，整栋别墅陷入黑暗。
林小满趁机屈膝顶向他腹部，却被男人就势压在波斯地毯上。
月光照亮从二楼飘落的文件，二十年前的《朱雀台》通告单上，安全员签名处赫然写着：顾长风。
那是顾沉舟父亲的名字。
"嘘——"顾沉舟捂住她惊呼的嘴，湿热呼吸钻进耳蜗，"老爷子在书房装了窃听器，你猜他现在听到的是哪种声音？"楼下传来密码锁开启的声响。
林小满突然勾住他脖子，在男人错愕的瞬间咬破他下唇。
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时，她摸到了他后腰的枪。
……………《暗河》剧组第八次响起NG提示音。
顾沉舟扯开浸血的戏服，露出缠着绷带的腰腹。
化妆师要补妆的手被他挥开，猩红血浆顺着腹肌线条流进黑色西装裤。
"林小姐再躲一次，这场吻戏拍到明年也过不了。
"他将林小满逼到天台边缘，背后是五十层楼高的霓虹深渊。
剧组人员纷纷低头假装忙碌。
谁都知道这场爆破戏根本不需要实景拍摄，是顾少爷砸了三百万让编剧临时加的桥段。
林小满后腰抵着冰凉的钢制护栏。
三天前别墅那夜后，顾沉舟就变得阴晴不定。
此刻他眼里翻涌的暗潮，与那晚发现她偷查顾氏账目时的神情如出一辙。
"顾老师入戏太深了。
"她指尖抵住他胸口，在镜头拍不到的角度用唇语说："再靠近，我就把密室里的东西交给警察。
"钢索突然发出刺耳摩擦声。
本该固定的威亚装置骤然倾斜，两人在惊呼声中急速下坠。
顾沉舟在空中翻转将她护在身前，后背重重撞在缓冲垫上。
混乱中林小满摸到他后腰的枪不见了。
耳麦里传来爆破师惊恐的辩解："我真没碰过控制系统！是威亚自己..."顾沉舟掐着她的腰冷笑："现在知道老爷子为什么要灭口了？"他唇上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血珠滴在她锁骨处的青鸾吊坠上——今早莫名出现在化妆台的首饰盒里。
吊坠突然发烫。
林小满想起密室电脑里的监控视频，爆破师最后接通的电话，显示的是导演私人号码。
……………医用酒精棉球滚过锁骨时，林小满盯着更衣室镜面里的倒影。
青鸾吊坠卡在胸骨凹陷处，昨夜在顾沉舟书房发现的微型胶卷正贴着她心跳起伏。
"林老师，顾先生让您过去试爆破戏走位。
"场务敲门声惊飞窗外麻雀。
林小满反手扣住化妆刷，尖端抵住门缝下晃动的阴影："张导不是去参加金海棠奖了吗？"门外寂静三秒，突然传来重物倒地声。
她拉开门缝，看见本该在医院的父亲拄着输液架瘫坐在地，枯瘦手指在地面划出血字：跑。
"爸！"她扑出去时，走廊应急灯突然爆裂。
黑暗中有人捂住她的口鼻，乙醚刺鼻气味中，她听见顾沉舟阴鸷的声音穿透对讲机杂音："带她去二号仓。
"眩晕感袭来前的最后一刻，林小满扯断青鸾吊坠塞进父亲衣领。
羽毛纹路刮过指尖的触感，与三年前火场里抓到的半张烧焦工作证如出一辙。
低温舱壁结满霜花，林小满在摄像机红灯中醒来。
她发现自己被倒吊在威亚上，下方是正在注水的玻璃水箱，水面漂浮着《朱雀台》的胶片残骸。
"欢迎来到顾氏影业真正的试镜现场。
"顾沉舟的声音从头顶音响传来，"令尊当年就是在这里，发现了水银泄密的把戏。
"林小满挣扎着望向镜墙，无数个倒置的自己在水银涂层里扭曲。
当水位漫过下巴时，她终于看清镜面夹层里嵌着的青铜青鸾——和顾沉舟锁骨纹身完全一致。
"你母亲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