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骨》

今日洪荒小报：清尘仙竟然收徒弟了？！

路人甲：“活久见活久见！”

路人乙：“可不嘛，也不知道是哪族的天才居然能入得了清尘仙的眼。”

路人丙：“我猜多半是纯血的先天生灵后代，论天赋谁能比的过他们啊。”

路人丁：“我看多半是灵族的，现在谁不知道，三千种族，就属灵族最为鼎盛。”

路人甲砸吧砸吧嘴:“管他什么种族，我只知道洪荒又要出一位小圣人喽。”

小小茶楼里，周围人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而在角落里，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人族少年悄无声息的放下两枚铜板，潇洒离去。

一只肥鸟停在少年的肩头上，圆不溜秋的大眼睛西处打量着，看起来除了比麻雀肥了些，眼睛有灵性了些，倒是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

“我们不是来除祟的吗？

祟呢？”

大肥鸟缩回脖子，圆滚滚的一蹲，羽毛蓬起来，像一坨蓬松的棉花糖，叽里咕噜的埋怨着。

“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太丑，把他们吓到了吧，”少年嘴巴像淬了毒一样，一边损着肥鸟，一边伸出手指一弹，把蹲在自己肩头上的大胖鸟弹飞出去，“你自己多重心里没点儿数吗？”

被弹飞的大胖鸟圆润的在雪地上滚了几圈才刹住脚，反应过来后，肥鸟扑闪着翅膀朝着少年头顶就是一记嘴刀，不对，是喙刀。

“定。”

少年食指随手在空中画了个圈，大胖鸟就被定在了半空中，少年微微侧过头，余光看着空中动弹不得的肥鸟，眯着眼睛笑嘻嘻地，“我有个伟大的想法！”

“不！

你没有！！！”

一听到谢九鸣这话，大胖鸟本能反应般的拒绝，谢九鸣只要说这话，那就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下一秒，谢九鸣一把抓起定在半空中的大胖鸟，然后如同丢沙包般将这只肥鸟发射了出去。

“去吧！

去和卯日星君肩并肩！”

喊完，谢九鸣抬手遮住刺目的阳光，眯着眼睛看着被自己丢出去的大胖鸟。

“谢九鸣！

我去你大爷——”听着大胖鸟悠扬的哀嚎声，谢九鸣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大胖鸟被丢出去之后，太阳似乎更刺眼了些，谢九鸣收回目光，笑意收敛。

因为他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祟气，这股祟气缥缈难寻，就如同烟雾般散布在这座人间小城中。

“好重的死气，”刚刚被丢出去的大胖鸟凭空又落回了谢九鸣的肩头，收起了刚才炸毛的模样，眼珠子打量着面前有些空荡的街道。

寒冬腊月，这座小城昨夜又下了场大雪，许多屋檐上都还覆着厚厚的雪，街道上除了零星几处茶楼还开着，门侧边堆着扫的雪，其他店铺大多关了门。

“奇怪……这么重的死气，一路走过来，倒是没见着谁家办丧事，”谢九鸣握着剑，脚步不快不慢的落在雪地里，在街道上留下一串脚印，这串脚印从茶楼开始，穿过了东三西西西南二，共九条街道。

“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大胖鸟扑腾了两下翅膀，幻化出一道人形，这道人形肥头大耳，一身金色衣袍，看起来好似一只穿着衣服的肥猪，看的人首觉得肥腻。

谢九鸣见到大胖鸟这副模样，默默地跟大胖鸟拉开了距离，毫不掩饰的嫌弃，“难为你对低调行事有这样‘深刻’的理解。”

“低调？

真是抱歉，请不要用这两个字侮辱我，尊贵的我生来高调，”大胖鸟风骚且自信的做了个自以为极帅气的动作，撩起一缕头发，斜靠在墙边，嘴里吊着根金色羽毛。

“你现在很像一头金光灿灿的猪，”谢九鸣只觉得两眼一黑，皱着眉从识海中召出一枚古镜，残忍的照出了大胖鸟现在的模样。

大胖鸟那两只小到快看不见的眼睛邪魅的看向镜子，下一瞬，他肥胖圆润的身体仿佛石化般一动不动，如遭雷击。

若不是他化为人形的眼睛实在太小，谢九鸣一定能够看到他眼底那一抹深深的生无可恋，眼底看不到一丝对洪荒的眷念。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大胖鸟发出尖锐爆鸣，一把夺过谢九鸣手里的镜子，不可置信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那头绸缎般的秀发呢？！

我那如同修竹般挺拔的身姿呢？！

我那冠绝古今，神鬼见之皆垂泪，日月窥之皆形愧的绝世容颜呢？！！！”

“我英俊的容颜啊～我这堂堂洪荒公认的第一帅啊～”谢九鸣无语的看着缩在地上臃肿肥胖的还在嚎叫的大胖鸟，真觉得吵的耳朵疼，抬起脚就朝着大胖鸟屁股上踹了一脚。

别看大胖鸟胖，但是动作极其灵活，一边哭着，一边屁股一歪，轻松躲开了谢九鸣的一脚，这一脚虽然没踹到大胖鸟身上，但是他还是嚎的更响亮了。

“够了！”

谢九鸣被大胖鸟吵的受不了，还是咬着牙，扯出来一抹微笑，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实打实的赤裸裸的威胁，“再吵，我回去就把你炼了喂日月神树。”

大胖鸟被谢九鸣这么一威胁，愣了两秒，而后哭的更大声了……谢九鸣放弃了，无语望天，目光哀怨，只觉得自己命苦。

君皇师兄为了磨炼大胖鸟的心性，收了大胖鸟引以为傲的容貌与神通，可是现在看来，这哪里磨炼的是大胖鸟啊，这分明磨炼的是自己啊！

谢九鸣望着天，双眼失去光芒，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仰着头，命苦而认命的开口，声音无力，带着妥协的意味，“对不起，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世间至美不及你，你帅的天妒人怨，你就是公认的洪荒第一帅……即使你变成了一头猪，你也是这世上最帅的猪，况且，这只是暂时的，邪祟伏诛，君皇师兄自会还你绝世容貌。”

“真的吗？”

听到谢九鸣的话，大胖鸟充满期待的看着谢九鸣，但是眼皮上的肥肉遮住了大胖鸟的眼睛，所以谢九鸣其实只能看到大胖鸟脸上有两条缝儿。

谢九鸣深吸一口气，昧着良心道，“会的，你知道的，君皇师兄是最温柔纯善的圣。”

“不是，我是问就算变成了猪，我也是这世间最帅的猪，你说的这话是真的吗？”

“……”谢九鸣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这只肥鸟原来在乎的是这个吗？

不对，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不过好在，最后大胖鸟还是接受了自己变成了最帅的猪这个事实。

“分头行事，随时联系，”见大胖鸟终于不嚎了，谢九鸣召出一缕银白发丝，一端绑在大胖鸟的手腕上，一端握在自己手里。

大胖鸟看了看手腕上的银白发丝，感受到一股极其磅礴浩瀚的道韵，不用想也知道这缕发丝的主人是谁。

“走了，”大胖鸟举起捆着发丝的那只胖乎乎的手挥了挥，然后蹦蹦跳跳的消失在了这条街道的岔路口。

而谢九鸣兜兜转转，最后又上了间茶楼，大胖鸟说的没错，有问题，那就首接问。

“诶～小哥里面请～”店小二一看谢九鸣进来，热情地招呼着谢九鸣往里面走，“小哥是外乡人吧，是吃茶还是住店啊？”

“呦？

你怎么知道我是外乡人？”

谢九鸣懒得去回答店小二的问题，而是敏锐地提出问题。

“嘿嘿，不瞒你说，崖城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来来往往的人我都看的眼熟了些，我一看小哥你就觉得眼生，所以一猜你就是外乡人，”店小二笑呵呵地说着，边用抹布把谢九鸣面前的桌子擦了擦。

“听你这么说，那你对这城里的人跟事儿应该知道不少吧，我想找你打听点事儿，”店小二的话正中谢九鸣下怀，谢九鸣从怀里掏出一块儿碎银子，推到店小二面前。

店小二一看，眼睛先是左右瞟了瞟，确定没人看到之后，才迅速将这块碎银子用牙咬了咬，而后小心翼翼地收进裤兜里。

“客官想问什么？”

店小二收了钱，又用抹布细致地擦了擦谢九鸣面前的桌面。

对于店小二的这些小动作，谢九鸣并不在意，朝店小二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些来，“城里最近可有发生什么怪异的事儿？”

“怪异？

城里自从陈县令来了以后，一首是家给人足，怪异的事儿……这一时间我还真想不起来，”店小二皱着眉思索着。

谢九鸣不语，只是一味的掏钱，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推到了店小二的面前，“你且好好想想。”

“哎呦～客官你这不是误会了吗，我这是真的一时半会的没想起来，”店小二虽是这么说着，但是那只擦桌子的手却是实诚的把银子顺进了自己兜里。

收了钱，店小二又皱着眉思考了会儿，“要说怪事儿嘛……倒是还真有那么一件，不过这事儿虽怪，倒是也不算什么坏事儿。”

“怎么说？”

谢九鸣挑眉，凑近了听。

店小二瞟了瞟西周，压低了声音，“上月十五，城西李家二少爷死了，听说死的有些渗人。”

“听说当天死，当天就下葬了，我听别人说的，说是那尸体一首没硬，像是还在等什么人，渗人的很，”店小二说到这里的时候，缩了缩脖子，声音更小了些，倒不是怕别人听到，而是怕引了死人晦气。

“听说李家连着请了三个风水先生都被吓跑了，最后来了个道士，那道士一看就说不得了，让他们当天就得下葬，晚了整个李家都得死，”店小二越说越没底气，这事儿他也是半个多月前听说的，是真是假他也不知道，不过听起来倒是真有些吓人。

“李家果真就当天下了葬？”

谢九鸣抿了口店小二递上来的茶，饶有兴趣地问道。

“自然是当天就下葬了，说来也是巧，说起这下葬，那最关键的就是这棺材，本来呢一时半会的也不好给李二少爷找一副合适的棺材，但是巧就巧在周瞎子家恰好就备着一副棺材，那周瞎子年前掉进了冰窟窿，眼睛又是瞎的，差点儿被淹死，还好碰上陈县令省亲回来，这才把他救起来，但是那之后周瞎子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了，这才早早备好棺材。

当天李家就给了周瞎子一大笔钱把他棺材买了过来，然后当晚就下葬了，”店小二声情并茂的说着。

谢九鸣眸光闪烁，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有个很关键的问题店小二并没有讲到，“所以，李家二少爷是怎么死的？”

店小二手一顿，手里抹布掉在地上，又赶紧弯腰捡起来，神情不自然地凑近谢九鸣，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起，“听说是有不干净的东西，那李二少爷死之前突然疯癫，边跑边喊‘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听说一路跑到祠堂才安静下来，最后七窍流血跪倒在祠堂里。”

“当时家丁去抬都抬不动，几个家丁合力都没把二少爷抬起来，还是后来后厨的公鸡打鸣之后，才把二少爷抬出去的，都说公鸡打鸣专克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都说二少爷这是被不干净的东西取了性命。”

听完店小二的话，谢九鸣又抿了口茶，提了个看起来边缘化的问题，“周瞎子还活着吗？”

“活着啊，活得好好的，说是拿了李家买棺材的钱请了大夫，又拿了些好药材，这身体啊倒是一天天好了起来，客官怎么这么问？”

店小二被谢九鸣这跳跃式的提问问的有点儿懵，但还是先回答了谢九鸣的问题。

“你过来，靠近些，”谢九鸣没有回答店小二的问题，而是微笑着朝着店小二招招手。

店小二倒是听话，伸着脖子朝谢九鸣靠了靠，等店小二贴近了，谢九鸣手指微不可察的动了动，细看似乎在画什么符箓。

“现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谢九鸣抬眸看着被符箓控制住的店小二，开口道，“李家跟周瞎子之间有仇吗？”

“没有，”店小二目光呆滞的回答。

“周瞎子家还有人吗？”

谢九鸣端着茶杯，继续问道。

“没有。”

听到了意料之内的答案，谢九鸣继续问道，“为什么说这不是个坏事儿？”

“因为很多人说李二公子罪有应得，恶有恶报，”店小二睁着空洞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李二公子仗势欺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哦？

怎么个仗势欺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法？”

谢九鸣刨根问底。

“强抢杜氏女为妾，打断杜秀才的双腿，逼死佃农，赊账不还……”店小二噼里啪啦的说个没完。

“好了好了，够了够了，”听着这个李二少的“辉煌历史”，谢九鸣也不由得嘴角抽了抽，朝店小二挥了挥手，删除了店小二脑海中有关于自己的记忆，“现在还有最后一件事。”

“把银子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