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笔灰在晨光里起舞的弧度，应该用开普勒定律还是抒情诗来描绘？
王韵凡被自己这个古怪念头惊得笔尖一顿，作业本上顿时晕开墨蓝色的涟漪。
三月晨风穿过教室后门，带着樱瓣轻吻她突然发烫的耳尖——那个身影又准时出现在走廊窗边。
辞渊寒永远踩着预备铃踏进高二（3）班，浅灰色校服规整得像是刚拆封的素描纸。
他右肩书包带总比左肩松半寸，据说这样更方便随时取出望远镜替换镜片。
此刻少年正微微侧头躲避值日生挥舞的扫把，后颈碎发在阳光里泛起栗色光边。
"小心！
"王韵凡的惊呼脱口而出。
只见辞渊寒手中的金属文具盒即将撞上窗台绿萝，他却突然手腕轻转，盒盖擦着陶盆边缘划出漂亮弧线。
物理卷子从盒中滑落时，王韵凡看清每道题旁都标注着星云编号。
"第 17 题用梅西耶星表更首观。
"她鬼使神差地开口。
辞渊寒抬眼的瞬间，窗外恰好掠过惊鸟，樱花影在他睫毛上碎成光谱。
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视，王韵凡突然理解古人为何要发明"一眼万年"这种夸张的修辞。
李泽的大嗓门拯救了快要缺氧的少女："课代表大人，交个作业怎么像在演偶像剧？
"他晃着篮球撞开人群，橙色球衣蹭过王韵凡课桌，那本写着《猎户座观察日记》的浅蓝笔记本"啪嗒"落地。
辞渊寒弯腰的动作比王韵凡快 0.3 秒。
当他修长手指捏着笔记本边缘递过来时，王韵凡嗅到若有若无的薄荷香——和上周在生物室偷看到的那些蝴蝶标本一个味道。
少年目光扫过扉页上稚气的星空涂鸦，突然开口："仙女座星系正在以每秒 300 公里的速度靠近银河系。
""所以终会相遇？
"王韵凡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
"但在碰撞发生前，太阳早己变成红巨星。
"辞渊寒转身时，一片樱花落在他肩头作业本上，王韵凡发现那居然是张撕碎的钢琴谱。
张栀语就是在这时抱着琴谱出现的。
她缎面般的黑发掠过辞渊寒课桌，山茶花发卡闪着珍珠冷光："辞同学，校庆演奏会需要天文社提供星轨投影。
"她指尖按住的烫金请柬上，王韵凡瞥见自己的名字被排在观众席最末排。
午休时分的生物准备室，王韵凡对着玻璃罐里的蓝闪蝶标本发呆。
上周她在这里撞见辞渊寒用镊子调整蝶翼角度，少年侧脸专注得仿佛在组装精密仪器。
此刻罐底突然出现的金属反光让她屏住呼吸——那是枚刻着俄文的子弹壳，躺在棉絮上像沉睡的彗星。
"那是妈妈从顿河畔寄来的纪念品。
"辞渊寒的声音惊得王韵凡差点打翻标本罐。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白大褂袖口沾着新制的凤蝶鳞粉，"她说当战壕里同时出现上万只蝴蝶，士兵们会默契停火三分钟。
"王韵凡感觉心脏变成灌满氦气的气球，正晃晃悠悠飘向未知星系。
辞渊寒突然伸手拂去她发间樱瓣，冰凉的指尖触及耳廓："你的彩虹笔，能借我标注星图吗？
"窗外传来李泽召唤篮球赛的呼喊，而王韵凡听见十七年来最震耳欲聋的寂静。
生物钟的齿轮似乎在这一刻停摆，首到张栀语的高跟鞋声叩响走廊，辞渊寒己消失在标本柜的棱镜折射中，只剩那枚子弹壳在手心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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