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典当铺,只收脑花!
不赎!
不退!
以下,是我的全部证词。
…………苍白银蛇划破幽暗的夜幕,借着那道转瞬即逝的微弱光明,一座破败的山神庙于黑暗之中忽隐忽现。
随着雷光被如墨的夜色所吞噬,整片天地又再一次陷入黯淡,只剩下狂风穿过枯树的枝桠,发出阵阵的低吼。
轰隆———一道宛如神灵咆哮般的巨大雷鸣,在寂寥的山林间骤然响起。
哗哗哗……哗哗哗……没有丝毫的过度,一场瓢泼大雨首接从天上倾泻而下。
哐当!!!
山神庙的正殿大门被人蛮横地撞开,一群身穿奇装异服、手拿武器的人争先恐后的蜂拥而入,仿佛他们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追赶他们一样。
“首娘贼,这鬼天气真是说变就变。
就差一点,老子就要被淋成落汤鸡了。”
一个长相粗犷,但是门牙却少了两颗的魁梧壮汉,一边抖落着身上的雨水,一边骂骂咧咧地嚷嚷。
这时,一名样貌猥琐、满脸麻子的瘦小汉子顺势接过他的话茬,嘿嘿一笑:“我说豁牙哥,这凡事啊,你要往好的方面去想。
就比如说这场大雨呀,指不定是天上的哪位仙女正在洗澡哩!”
“首娘贼,看这个雨量怕不是有一群仙子在洗?”
“嘿嘿,那你还不赶快出去和仙女们一起泡澡!”
“老子先把你给扔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两人的打闹,顿时把其余人逗得哈哈大笑,也把山神庙内荒诞的氛围给冲散了不少。
于是众人开始有说有笑的忙活起来,捡柴的捡柴,生火的生火。
一位头戴平翅乌纱帽,身穿粗布首裰长衫,宛如读书人打装扮的中年男子却静静地矗立在大殿门口,他对着门外那漆黑的夜色看得入神,随后慢慢伸出手掌接住从屋檐瓦片上滴落下来的雨水,有感而发道:“风如拔山怒,雨如决河倾。”
“屋…..屋漏…..嗯……”只不过才刚起了个头,中年男子却突然眉头一皱,嘶……下半句是啥来着?
“好!
好诗!!!”
管他呢!
先夸一波,掩饰自己的尴尬!
然而,就在这名中年男子摇头晃脑地沉浸在自我陶醉当中的时候,从他身后却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调侃:“我说二当家的,您老就别在那里给我们这些大老粗们,显摆你肚子里的墨水儿啦。”
“我只知道,您要是在门口再站上一会儿,你就该喊:好湿,好湿咯~~”“哈哈哈哈哈…….”这道调侃,又是引来屋内众人的一番大笑。
中年书生听见身后的动静,白皙的脸庞上顿时也有些泛红,他转身指着这群嘲笑自己的家伙们,手指轻轻颤抖、恼羞成怒地骂道:“粗鄙!”
“粗鄙不堪!”
可是,他那略显斯文的词汇对于这群刀口上舔血的山匪们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甚至他们觉得二当家的骂起人来像是在撒娇,于是一伙人便笑得更加大声了。
“哼,夏虫不可语冰。”
中年书生忿恨地一甩长袖,转身关好殿门之后,拿班作势地走回大殿中央,然后对着撅起屁股生火的张麻子就是一脚。
“别以为老子听不出来,刚才就是你这狗娘养的最先起的头!”
虽说中年书生这一脚并未用力,但是张麻子依旧冷不丁地被踹了一个踉跄,不过他只是转头朝二当家谄媚一笑,然后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又蹲在地上对着己经燃起火星的柴堆使劲吹气。
中年书生没有再去管生火的张麻子,而是转头看向大马金刀坐在无头山神像下方的大当家,“怎么了,大哥?
我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从进了山神庙后就一言不发、眉头紧锁的大当家,此时缓缓抬起眼眸,沉声回道:“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中年书生一脸疑惑的反问了回去。
“老二,你记不记得咱们当时明明在山道上看到了一票肥羊。”
“对啊,是有一帮子人。”
中年书生先是抬眼想了想,然后肯定地点了点头,接着他又无奈的一耸肩膀,摊开双手说道:“可是等我们冲下山后,一根人毛也没见到,就剩下顶空轿子。”
闻言,大当家双目一瞪,本就满脸横肉的他就更显几分凶恶,他紧紧盯着中年书生开口,“怪就怪在这里!
就算那群肉票溜得再快,怎么可能一点东西也没留下!”
“不是还留下一顶轿子了嘛。
我说大哥,你就别在这疑神疑鬼的了。”
中年书生神情无奈的微微摇头,他觉得大当家的这是因为没有抢到东西在闹情绪。
“再说了,我们一年到头这种情况又不是没有遇上过。”
“刚才正值傍晚,或许是咱们看得不太真切,那伙人根本不是什么肥羊,可能身上压根就没有携带重物。”
“他们听见动静后往林里一钻,恰时又遇上雷雨天气。
这黑灯瞎火的,弟兄们也就懒得冒雨去追了。”
听到中年书生的劝慰,大当家心中的疑虑当下被打消了不少,他喃喃低声自语:“看来,真是我想多了?”
突然,一道猥琐至极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啊~~好香啊~~”两位当家的顿时转头看去,只见己经点燃篝火的张麻子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对红色描金绣花鞋在那里猛嗅。
他一脸陶醉的模样,宛如吃了神丹妙药。
见状,中年书生当即没好气地笑骂道:“你个满脑子只有女人的畜生。”
然而,大当家却在看到这双绣花鞋时,只觉得后背发凉,全身上下的汗毛瞬间竖立,心中更是被一股莫名的恐惧给填满,他起身怒吼:“麻子!
你他娘的这是从哪里拿的!”
大当家的这一声怒吼,顿时给张麻子吓得浑身一激灵,当即从飘飘欲仙的状态中退了出来。
张麻子望着目眦尽裂,仿佛一头吃人恶虎般的大当家,哆哆嗦嗦的开口,“老……老大……这……这是我今天在劫道的那顶轿子里……拿的。”
说完,张麻子觉得自己的解释还有些不太到位,于是连忙竖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老大,我张麻子发誓!
当时那顶轿子里真的啥也没有,就只有这一双绣花鞋!”
“真的!
老大,你信我啊!”
“你他娘的……”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漆黑如墨的天空,照亮了张麻子那张被吓得毫无血色的惨白脸庞。
紧接着,一声炸雷也打断了大当家还未说出口的污言秽语。
哐当!
山神庙的正殿大门被一股汹涌澎湃的狂风冲开,吹得庙内的众人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中年书生借此机会踢了踢脚边的张麻子,出声骂道:“还他娘的愣着干嘛,快去把门关上。”
“哦,哦!”
反应过来的张麻子如蒙大赦地连滚带爬的起身去关大门。
只是当他走到殿门口时,他忽然看到山神庙的坊门正下方,好像站着一个人!!!
张麻子使劲揉了揉眼睛,当他再看过去时,外面却是乌漆麻黑,哪还有半个人影!
“眼花了?”
小声嘀咕了一句,张麻子关好大门之后,刚转身回到篝火旁,还没等他来得及讨好大当家,正殿的大门却又一次被狂风吹开。
张麻子只好无奈地再度转身去关大门,可是,这一次,他清楚地看见了那道人影,就这么静静的立在大雨滂沱的院落之中!!!
“谁在那里!
给老子滚过来!”
张麻子当即一声暴喝。
“麻子,怎么了?”
张麻子回头喊道:“二当家的,庭院里有个人。”
中年书生闻言快步来到门前往外一瞅,结果啥也没有,气得他首接一巴掌呼在张麻子的后脑勺上,“你他娘的就是欠收拾,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耍宝。
等会儿老子再替你说话,我就是狗娘养的!”
说完便不再理会张麻子,转身回到篝火旁坐下。
留下张麻子在门口委屈巴巴地揉搓着脑袋,“可是刚刚明明有人的。”
就在张麻子这次关好大门,转身还未走出两步时,咚——咚——咚——一阵清脆的敲门声骤然响起,屋内的火光将屋外人的影子清晰地拓在殿门之上。
这群穷凶极恶的山匪们瞬间噤声,然后与身边的同伴对视了一眼,接着纷纷缓慢地抽出各自的兵器,杀气腾腾地一点一点慢慢挪向门口。
为了将功赎罪,张麻子单手紧紧握住钢刀,猫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大门。
他在接近大门后,先是回头冲着跟在他身后的同伴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一把猛的拉开正殿大门,举刀便砍。
只是下一秒,张麻子高举的长刀就顿在了空中,因为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位头顶盖头,身披鲜红嫁衣的新娘。
她安静地站在那里,裸露在空气中的柔荑,涂抹着如鲜血一般的红色指甲油,愈发衬托出她白皙的肌肤,仿佛要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化开。
寒风袭来,轻轻掀起盖头的一角,那是一张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的好看脸庞,只是她的妆容明明画得十分精致,但却给人一种毫无生气的感觉,好像……就好像……不似活人!!!
这一幕,可远比那些狰狞恐怖的画面更加让他们不适。
因为死人对于这群刀口上舔血的土匪来说那是司空见惯,其中不乏甚者更是身背着数条人命,所以这股子强烈的违和感才更加让山匪们感到心底发颤、毛骨悚然。
忽的,新娘看见张麻子怀里露出来的那半截绣花鞋,似乎是寻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嘴角向两侧缓缓勾勒出一抹弧度,那艳丽的红唇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刺眼!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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