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归巢梅雨季的潮气顺着铁轨缝隙漫上来,林晚棠的帆布鞋尖已经洇出深色水渍。
她盯着车窗上蜿蜒的雨痕,恍惚看见十七岁那年父亲撕碎的美术院校报名表,碎纸片像雪片般落在厨房瓷砖上,沾着她打翻的番茄酱,红得刺目。
列车缓缓驶入站台,电子屏显示的地名让她喉头发紧。
八年前她从这里逃出去时,发誓再也不回来。
如今行李箱里除了换洗衣物,还躺着医院的诊断书——晚期胰腺癌,三个月生存期。
梧桐巷的石板路还是记忆中的模样,青苔在砖缝里疯长。
17号院的铁门歪斜着挂在锈迹斑斑的合页上,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林晚棠的目光掠过爬满紫藤的廊架,那些她亲手种下的花苗,如今已经能在二楼窗台投下斑驳的影子。
"谁?
"沙哑的男声从葡萄架后传来。
林长庚佝偻着背直起身,手中的喷壶还在往下滴水。
老人的头发全白了,左脸颊上多了道狰狞的疤痕,像是烫伤留下的。
他盯着女儿的目光让林晚棠想起小时候,每次月考成绩公布后,父亲镜片后冰冷的审视。
"妈呢?
"她别开脸,行李箱滚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格外清晰。
林长庚默不作声地关掉水龙头,水珠顺着指缝滴落在褪色的的确良衬衫上。
这个动作让林晚棠想起无数个清晨,父亲系着蓝白格子围裙煎荷包蛋,动作利落到不容许蛋黄有一丝破碎。
"二楼。
"他终于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
木质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周素琴卧室的门虚掩着,消毒水混着中药的苦味扑面而来。
床上的人影瘦得脱了形,化疗让她的头发掉光,裹着的淡蓝色头巾下露出苍白的脖颈。
听见脚步声,那双凹陷的眼睛亮起来:"晚晚?
"林晚棠的行李箱重重砸在地板上。
母亲伸出枯枝般的手,腕骨处还贴着医用胶布。
记忆突然闪回八年前离家那晚,母亲塞给她的牛皮纸袋里,除了存折还有两个温热的茶叶蛋。
"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那时母亲的声音还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
"瘦了。
"周素琴的指尖轻轻抚过女儿眼下的青黑,"在外面很辛苦吧?
"林晚棠喉咙发紧,别开脸去看窗台上的绿萝。
叶子蔫巴巴地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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