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盗门的震颤声愈发剧烈，苏晚猛地抓住林深的衣角，指尖传来的力度几乎要将布料扯碎。
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重新吞噬，屋内陷入更深的黑暗，只有冰箱压缩机启动时发出的低沉嗡鸣，打破令人窒息的寂静。
林深瞥见玄关处东倒西歪的外卖保温箱，箱角还沾着今早配送时溅上的油渍 —— 那是他送第三单外卖时，电动车在积水里打滑留下的印记。
“林先生在家吗？”
门外传来沙哑的男声，皮鞋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透着刻意的压抑。
林深感觉苏晚的身体在剧烈颤抖，她脖颈后的小苍兰香混着冷汗的咸涩，扑面而来。
他突然想起高三那年的晚自习，苏晚作为年级第一的学霸，总是安静地坐在教室前排刷题。
有次月考后，她偷偷塞给他一盒草莓味牛奶，铝盒边缘还沾着她的体温，就像此刻指尖触到的她冰凉的手。
林深摸到茶几上的水果刀，塑料刀柄被汗水浸得发黏。
楼道里的声控灯突然熄灭，黑暗如潮水般漫过猫眼，将外面的动静彻底吞没。
苏晚的嘴唇几乎贴在他耳畔，温热的呼吸带着哭腔：“是宏远的人，他们说要……” 话未说完，防盗锁芯突然发出细微的转动声。
林深猛地将苏晚推进卧室，却在转身的瞬间，被她一把拽住手腕。
“别去！”
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肤，眼中满是恐惧与担忧，“他们有枪！”
林深看着她颤抖的睫毛下闪烁的泪光，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在樱花树下对他说 “我们要一起考大学” 的女孩。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力量：“躲好，等我。”
苏晚咬着嘴唇，最终松开了手，却在他转身时，偷偷将自己的发绳塞进他掌心 —— 那是高中时他送她的，粉色的绳子上还系着个小巧的铃铛。
凌晨西点的城市像具冰冷的尸体，林深骑着电动车在空荡的街道飞驰。
后座上，苏晚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她那件沾着灰尘的黑色卫衣，与高中时总穿的白色校服形成刺眼对比。
街道两旁的路灯在雨雾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便利店的冷光透过玻璃，照亮她手腕上新添的淤青 —— 那是他拽她躲避追踪时留下的。
“你当年为什么突然转学？”
林深的声音被呼啸的风声撕碎，话语里带着三年来积攒的委屈与不解。
苏晚沉默良久，将脸埋进他后背，声音闷闷传来：“我爸收到威胁信，说如果不离开，就曝光他公司的漏洞。”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他外卖服的布料，“我连道别都来不及，他们就把我送去了国外。”
林深握着车把的手青筋暴起，脑海中浮现出母亲临终前的模样，却又忍不住想起苏晚独自在异国他乡的孤独身影。
他放缓车速，轻轻叹了口气：“你应该告诉我。”
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林深将苏晚带到城郊的破旧仓库。
铁皮屋顶滴滴答答漏着雨水，在地面积成浑浊的水洼。
苏晚蹲下身，指尖划过墙面上斑驳的涂鸦，那是某个深夜，他送完最后一单外卖后，用喷漆写下的 “一定会让宏远付出代价”。
她的目光突然顿住，在墙角发现半张皱巴巴的数学试卷 —— 那是他闲暇时用来演算复仇计划的草稿纸，密密麻麻的公式旁，还画着歪歪扭扭的苏晚的侧脸。
“你居然还留着这些……” 苏晚的声音有些哽咽，手指轻轻抚过画中自己的轮廓。
林深别过脸，耳尖泛红：“闲着没事乱画的。”
苏晚突然站起身，踮起脚尖，伸手抹去他额前的雨水：“傻瓜，你数学那么差，这些公式根本不对。”
她的指尖在草稿纸上快速划过，重新列出正确的算式，仿佛回到了高中时帮他补习的时光。
林深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喉咙发紧：“那…… 现在能对了吗？”
“我爸是被设计的。”
苏晚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她从口袋掏出个 U 盘，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三年前那场金融骗局，主谋另有其人。”
仓库外传来乌鸦的啼叫，惊起一地积水。
林深看着她眼下的青黑，想起高中时她熬夜刷题的模样，那时她总说要考清华数学系，要拿国际奥数金奖，如今却在逃亡中躲避追杀。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怕，这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
当第一单外卖订单提示音响起时，朝阳正染红天际。
林深看着手机屏幕上 “幸福小区 3 栋” 的地址，想起母亲生前最爱吃那家店的糖醋排骨。
苏晚将卫衣帽子拉到下巴，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却遮不住睫毛上未干的水珠：“我跟你一起去，也许能找到线索。”
电动车驶过垃圾回收站时，腐臭的气味混着晨雾扑面而来，林深突然记起母亲跳楼那天，楼下的垃圾桶也是这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下意识地伸手，将苏晚往自己身边揽了揽，生怕她被这股恶臭熏到。
电梯上升时的嗡鸣，与苏晚不安的呼吸声重叠。
23 楼的走廊铺着暗红色地毯，墙角的消防栓镜面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 一个穿着油渍斑斑的外卖服，一个裹着不合身的宽大卫衣，像极了两个世界的人。
林深察觉到苏晚的紧张，悄悄伸手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轻轻画圈，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当客户打开门的瞬间，林深手中的外卖袋险些掉落 —— 玄关处摆放的全家福里，那个搂着小女孩的中年男人，正是宏远集团财务总监，而餐桌上，赫然摆着苏晚高中时获得的奥数奖杯。
苏晚的手在他掌心骤然收紧，林深反手紧紧握住她，低声道：“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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