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死寂和偶尔传来的短暂惊叫声中缓慢爬行。
宿舍里，三人都没再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各自的眼神昏暗的光线下交织。
王浩蜷在椅子上，眼神发首，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刘文宇的名字，似乎想借此对抗那不断侵蚀他记忆的无形力量。
张扬则烦躁地来回踱步，不时凑到门上的猫眼往外看，又很快缩回来，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
“外面……好像更暗了。”
他哑着嗓子说。
陈夜靠在墙边，手机屏幕漆黑，像块冰冷的砖头。
那两条来自“L”的警告信息反复在他脑中回放。
不要注视阴影，不要想它在找我。
这像是某种生存法则，但太过模糊。
阴影在哪里？
怎么才算“注视”？
“想”的界限又在哪里？
这种未知放大了恐惧。
突然，一阵与周围死寂格格不入的、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他们宿舍门口。
三人的身体瞬间绷紧。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带着一种刻意的规律感。
“谁？！”
张扬猛地贴近门板，压低声音喝问，手里下意识抓起了桌上的一个不锈钢水杯。
门外沉默了一瞬，一个冷静，甚至有些过于平稳的男声传来：“开门，想活命就跟我走。”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不是学校里的学生，也不是老师。
陈夜心脏一缩。
他示意张扬别动，自己凑到猫眼前。
外面站着一个男人，约莫三十岁上下，穿着普通的深色夹克，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眼神却锐利得像刀。
他身上沾着灰尘，左手小臂的衣服破了一道口子，隐约能看到里面似乎……缠绕着某种暗沉的东西，不像绷带，更像是一道扭曲的阴影。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握着一个造型粗犷、带着明显外置天线的卫星电话。
“你是谁？”
陈夜隔着门问。
“王磊。”
男人回答得很干脆，“处理这种情况的人。”
处理这种情况？
陈夜心头一动。
官方的人？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张扬抢着问。
“凭我还站在这里跟你们说话，凭我知道‘鬼’的规律。”
王磊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你们宿舍之前是西个人，现在只剩三个。
消失的那个，叫刘文宇，对吧？
关于他的记忆正在模糊。”
门内的三人同时一震。
他说对了！
连名字都知道！
王浩猛地抬起头，眼中恢复了一丝神采：“你，你知道文宇去哪了？”
“被‘抹除’了。”
王磊的声音依旧冰冷，“如果不想变成他那样，就开门。
我时间不多。”
陈夜深吸一口气，与张扬交换了一个眼神。
留在这里是等死，门外这个男人是目前唯一的变数。
他伸手，缓缓拉开了门栓。
门打开，王磊迅速侧身闪了进来，反手就将门关上。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经过训练的特质。
他扫了一眼宿舍内的三人，目光在陈夜脸上略微停留了一瞬。
“还能保持冷静，不错。”
他评价了一句，但听不出什么赞许的意思，更像是在评估工具。
“你真是警察？
还是部队的？”
张扬打量着王磊，尤其是他手里的卫星电话和手臂上的异常。
“灵异局，城市负责人。”
王磊言简意赅，他抬起右手，露出手腕上的一块特制手表，表盘上不是指针，而是几个不断微弱闪烁的光点，“学校里还有少数几个幸存者聚集点，我带你们去最近的图书馆。
那里结构相对复杂，易于防守。”
“灵异局？”
王浩茫然地重复。
“专门处理这类事件的部门。”
王磊没多解释，他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门外和手中的仪器上，“‘鬼找人’的鬼域己经成型，常规手段出不去。
想活命，必须遵守规律。”
“那两条信息，是你发的？”
陈夜突然开口。
王磊看了他一眼，点头：“是我。
看来你收到了。
记住那两条，是现阶段保命的根本。
不要长时间看任何你觉得不对劲的阴影，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像人形的。
更重要的是，控制你们的念头，恐惧会引它过来，一旦你在心里产生‘它是不是在盯上我了’这种指向性的疑问，就等于在黑暗里点了盏灯。”
他说话的时候，左臂上那道阴影似乎蠕动了一下，陈夜甚至好像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如同斧头拖过地面的摩擦声。
是错觉吗？
“那我们怎么去图书馆？
外面……”张扬看向门外那片加深的昏暗，咽了口唾沫。
“跟着我，保持安静，绝对服从指令。”
王磊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会尽量规避风险，但如果‘它’出现，记住，不要看，不要想，跑！
往我指定的方向跑！”
他拉开一条门缝，谨慎地观察了一下走廊，然后打了个手势。
“走！”
西人鱼贯而出。
走廊里的灯光昏黄得如同落日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
空气冰冷粘稠，每吸一口都带着沉甸甸的压力。
王磊走在最前面，步伐很快却几乎没有声音。
他不时抬起手腕看表，调整方向。
有几次，他突然停下，示意众人屏息，紧贴着墙壁。
陈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走廊远处的拐角，或者某扇半开的门后，似乎有比环境更深的暗影在不自然地蠕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恶意顺着目光隐约传递过来，让他头皮发麻。
他立刻移开视线，心脏狂跳。
“别好奇。”
王磊压低的声音带着警告。
他们经过一个敞开门的宿舍，里面桌椅完好，甚至电脑还亮着屏幕，但空无一人，只有一种人去楼空的死寂。
王浩下意识往里瞟了一眼，身体猛地一僵。
“浩子，怎么了？”
张扬察觉到他不对劲。
王浩嘴唇哆嗦着，指着里面一张书桌：“那……那是文宇的水杯……我，我差点又忘了……”他的话让所有人后背一凉。
消失的人，连存在的痕迹都在被快速抹去。
“集中精神！”
王磊低喝一声，打断这危险的思绪蔓延，“快到了，前面左转就是图书馆侧门。”
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拐过最后一个弯时，王磊突然猛地停下脚步，手臂横展，拦住了所有人。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凝重，手腕上的仪器发出了急促的、几乎微不可闻的滴滴声。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来的方向，眼神锐利如鹰。
“它盯上我们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紧绷，“别回头，慢慢往前走。
记住我说的话，控制你们的念头！”
陈夜感到一股冰冷的视线黏在了自己背上，如芒在背。
陈夜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不去想那句“它是不是在找我”，但恐惧如同藤蔓，不受控制地滋生缠绕。
陈夜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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