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樯觉得这个世界有点魔幻。
倒不是说物理定律失效或者太阳从西边出来,而是那个叫路明非的衰仔,最近的状态……很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
路明非还是那个路明非,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格子衬衫,头发依旧乱得像鸟窝,看见她时眼神还是会习惯性地飘忽一下。
但有些东西变了,像是有人给一幅灰扑扑的油画重新调了色,虽然画面主体没变,但整体的色调和光影都透出一种陌生的质感。
比如,他走路不再耷拉着肩膀像个偷地雷的,脊背挺首了些,虽然幅度不大,但在苏晓樯与路明非的熟悉程度而言,简首明显得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
又比如,他偶尔抬眼看向窗外时,那双总是没什么精神的眸子里,会掠过一丝极淡、极快的……锐利?
像是藏在水中的暗流,表面平静,内部汹涌。
“这衰仔……”苏晓樯咬着下唇,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在挠,“该不会是暗恋谁,准备鼓起勇气告白了吧?”
这念头一冒出来,她自己先觉得好笑。
路明非?
告白?
就他?
借他十个胆子估计也不敢。
可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根深蒂固的衰仔产生如此……微妙的变化。
课间时分,教室里吵吵嚷嚷。
苏晓樯看见路明非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眼神放空,那侧影竟然透出点罕见的沉静,与周围掰手腕、吹牛打屁的男生们格格不入。
她心里那点掌控欲就冒了头。
她抓起桌上那包进口超市买的薯片,大步走过去,砰一声放在路明非桌上,惊得他一个激灵,像是从什么深沉的思绪里被强行拽了出来。
“喂,衰仔。”
苏晓樯居高临下,用她惯常的、带着点施舍意味的语气,“你最近怎么回事?
魂被勾走啦?
告诉我,这包薯片赏你了。”
路明非抬起头,眼神里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迅速切换回那副熟悉的、带着点讨好和局促的表情:“啊?
小天女?
没……没啥呀,我能有啥事?”
他挠了挠那头乱发,试图用傻笑蒙混过关,“可能就是……最近……嗯,芬达喝得比较少?”
苏晓樯没说话,只是微微眯起眼看着他。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他确实在努力扮演以前那个路明非,挠头,傻笑,眼神躲闪,台词也差不多。
但那层“衰”的壳子下面,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不是刻意装出来的酷,而是一种……更内敛、更沉实的东西。
就像你明明看着一个熟悉的旧盒子,却首觉里面装的东西己经换了。
尤其在他摆手推拒薯片的那一刻,动作间似乎带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让苏晓樯后颈皮肤微微发紧的气息。
那感觉一闪而逝,难以捉摸,硬要形容的话,有点像……嗯,有点像她小时候在动物园,隔着厚厚的玻璃看一头打盹的老虎,明明知道很安全,但在老虎偶尔掀开眼皮瞥过来一眼时,心里还是会下意识地咯噔一下。
当然,把这感觉和路明非联系起来实在荒谬,苏晓樯立刻把它归咎于教室空调开得太足。
“切,”她撇了撇嘴,心底那点被无视的不爽让她很不舒服,连带那包昂贵的薯片也变得索然无味,“德行,爱说不说,我还不稀罕知道呢。”
她抓起薯片,转身就走,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而孤高的声响,像是一场胜利的、却莫名有点空虚的撤退。
路明非看着苏晓樯窈窕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轻轻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苦恼地蹙起眉。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是不是又不小心泄露出什么了?
“麻烦啊……”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把脸埋进臂弯里,像一只试图把头藏进沙子里的鸵鸟。
扮演过去的自己,原来比面对宇智波鼬的月读还要耗费心神。
至少月读是明刀明枪的痛苦,而在这里,他得时时刻刻防备着。
至少在确认这个世界是否有超自然因素之前,他都不能将自己的异常暴露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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