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沉沉地覆在沈家庄头上。
今夜的月亮被乌云吞噬,天地间只剩下无边的黑暗,仿佛有一只巨手,正缓缓地将光明从世界里揉碎,融入深渊。
沈渊本该在这个夜晚安然无忧。
沈家乃是望族,虽不算权倾朝野,却也富庶安稳。
祖上曾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族人忠厚,乡邻敬仰。
沈渊自幼聪慧,父母疼爱,兄长教诲,日子过得恬淡而温暖。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这一夜,命运的车轮从他身上碾过,带来灭顶之灾。
异常的静谧是灾难的前奏。
沈渊在夜半被一阵剧烈的犬吠惊醒,随即听见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他连忙起身,推开窗户,只见庄头的篱笆外影影绰绰,火光闪烁,有人低声喝令,刀剑在月色下反射出冷光。
沈渊心头一紧,立刻意识到不对。
忽然,院门被撞开,几名黑衣人闯入,手持利刃,目光森冷。
沈渊的父亲沈敬之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剑刺穿胸膛,鲜血喷涌而出。
母亲悲呼一声,扑上前去,却被一掌震飞,倒在血泊之中。
兄长沈恒手持长枪奋力反抗,可敌人显然是有备而来,转瞬间将沈恒围住,刀光如雨,兄长终究寡不敌众,倒下时眼中还燃烧着不屈。
沈渊早己吓得浑身冰冷,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此时冲出去无异于送死,于是悄悄挪到后院,寻找逃生之路。
后院角落里有一口枯井,平日里无人问津。
沈渊顾不得许多,攀上井沿,顺势跳下。
井底泥泞湿滑,幸好井并不深,他落地时只擦破了点皮肉。
他屏息凝神,听着井口上方的嘈杂声,心跳如鼓,仿佛每一声都在催命。
黑衣人搜查了一遍院落,似乎没有发现沈渊的踪迹。
有人低声嘀咕:“都杀干净了么?”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答道:“沈家一个不留。”
随即是脚步渐远,火光和惨叫在夜色中逐渐消散。
沈渊在井底蜷缩着,泪水与泥土混在一起,心中惊恐交杂着愤怒。
他不明白,沈家何曾得罪过如此凶残的敌人?
为何连老幼都不放过?
首到天色微明,沈渊才敢爬出井口。
他的衣衫破烂,面容沾满泥泞,双眼却清亮得可怕。
他踉跄着走过院落,只见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青石地面。
他的亲人、仆役、甚至年幼的堂妹,都在这场劫难中丧命。
沈渊跪在父母身旁,泪流满面,指甲掐进掌心,恨不得将自己的心都掏出来。
然而,悲痛并没有将他击垮。
沈渊很快意识到,现在不是沉溺于哀伤的时候。
敌人还未远去,留在此处无异于等死。
他强忍着哀恸,翻找着父亲的随身物品,终于在书房里找到一个小木匣。
匣子里藏着一块黑曜石吊坠,温润如玉,深邃如夜。
父亲曾说,这块黑曜石是祖上传下来的遗物,只有沈家血脉才可佩戴。
沈渊将吊坠紧紧攥在手中,仿佛抓住了家族最后的余温。
他又在书架暗格中找到几两银子和一张残旧的地图。
沈渊知道,自己现在一无所有,唯有活下去,才有报仇的机会。
他从后门偷偷溜出,踏着晨曦,离开了满目疮痍的沈家庄。
一路上,他不敢回头,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山野间野狗低嚎,风声如鬼哭狼嚎,沈渊仿佛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之中。
饥饿和恐惧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但他咬牙坚持,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复仇。
三天后,沈渊走进了一座荒村。
村子破败不堪,屋舍残旧,村民大多形容枯槁,眼神里满是戒备。
他在村口倒下,被一位老妇收留,勉强保住了一条命。
老妇名叫张婆,虽年迈体弱,却心地善良。
她听了沈渊的遭遇,只是叹息一声,什么也没有多问。
沈渊在荒村养伤时,夜夜噩梦缠身,总是梦见家门血流成河,父母兄长在黑暗中呼唤他的名字。
他醒来时,眼角常挂着泪水,但每一次痛哭之后,他的目光都更加坚定。
他开始在张婆家帮忙干活,偶尔听村民们议论外面的局势,试图找出灭门仇人的线索。
他发现沈家庄被毁的消息己经在附近传开,有人说是朝廷鹰犬,有人说是江湖仇杀,更多的人则选择闭口不谈。
沈渊心知,这场劫难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而为。
他发誓,总有一天要查清真相,为家族雪耻。
某夜,他独自坐在村头破庙前,手中摩挲着那枚黑曜石吊坠。
月光透过庙门的缝隙,洒在他瘦削的脸庞上。
他低声自语:“沈家不复,仇人未灭。
我沈渊,必以黑曜之泪,血洗此恨。”
风吹过荒村,卷起尘埃。
黑暗己至,但沈渊的心中,却悄然种下了一颗复仇的种子。
在无边的夜色下,这颗种子开始生根发芽,等待着某一天,破土而出,掀起滔天风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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