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站在人行道上,看着手里的导航地图,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栋老旧的居民楼。
墙皮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灰扑扑的水泥,几根电线在空中纠缠不清,像极了此刻她略显凌乱的心情。
"应该就是这里了。
"她自言自语,拉着行李箱走进了单元门。
楼道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她按照房东短信上说的,爬上五楼,在贴着福字褪色对联的门前停下。
门开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探出头来,推了推老花镜打量着她:"你就是刚才打电话来看房的姑娘?
""是的,阿姨您好。
"林晚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我叫林晚。
"老太太一边开门一边絮叨:"这房子啊,旧是旧了点,但是便宜。
一个月五百,押一付一,水电自理。
"门完全打开,屋内的景象让林晚不自觉地挑了挑眉。
这是个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单间,墙壁因为年久失修己经泛黄,上面还有几处明显的水渍。
唯一的窗户玻璃裂了一道缝,用透明胶带勉强粘着。
一张铁架床吱呀作响,上面的床垫薄得能看见里面的弹簧。
角落里堆着些前任租客留下的杂物,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最绝的是电线,几根明线从墙壁上蜿蜒而过,插座看起来比她还年长。
"姑娘,要不你再想想?
"房东太太看着她一身虽然简单但质地精良的衣服,忍不住劝道,"这地方...跟你不太搭。
"林晚却笑了。
她走进房间,行李箱的轮子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
"挺好的。
"她说,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一圈,"就这里吧。
"从陆太太到破烂女王,这降落伞是破了点,但好歹安全着陆了。
房东太太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爽快,愣了一下才说:"那...你先看看,要是确定要,咱们就签合同。
"林晚点点头,从钱包里数出一千块钱递过去:"这是押金和第一个月的房租。
"递钱的时候,她注意到自己钱包里己经所剩无几。
那张曾经可以无限刷的黑卡早就被她剪了,现在这些都是她自己的积蓄——少得可怜。
房东太太接过钱,数了一遍,又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合同,你看看。
"林晚快速浏览了一遍,签上自己的名字。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等房东太太离开后,她才真正开始打量这个即将成为她新家的地方。
阳光透过有裂缝的玻璃窗照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有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像是一场无声的欢迎仪式。
她放下行李箱,深吸一口气——然后被灰尘呛得咳嗽起来。
"好吧,第一步是大扫除。
"她挽起袖子,露出纤细却有力的手腕。
卫生间小得转身都困难,水龙头拧开时发出刺耳的声响,流出来的水先是锈黄色,过了好一会儿才变清。
她找到一块破抹布,就着冷水开始擦拭。
从窗户到地板,从床架到那个摇摇欲坠的小桌子,她干得很认真。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沾湿了她额前的碎发,但她毫不在意。
这种身体上的疲惫很奇怪,它不同于在陆家时那种心理上的倦怠。
那时的她每天都要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一个完美妻子的形象,而现在,她只需要对付这些看得见的灰尘和污垢。
在清理床底的时候,扫帚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物。
她蹲下身,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
那是一个木盒子,大约巴掌大小,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她把它拿出来,用抹布擦干净,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盒子的木质很好,虽然老旧,但纹理依然清晰。
最特别的是盒盖上雕刻着一些奇特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号,又像是随意的涂鸦。
她试着打开它,但盒子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开口或锁孔。
"有意思。
"她掂了掂盒子的重量,里面似乎有东西在轻轻晃动。
但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她把盒子随手放在窗台上,继续打扫。
等到房间终于勉强能住人时,天色己经暗了下来。
她累得首接坐在了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这个焕然一新的小空间。
窗户擦干净了,虽然玻璃上的裂缝还在;地板拖过了,虽然有些地方己经磨损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床铺好了,虽然床垫依然很薄。
但这是她的地方。
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个人的地方。
她站起身,走到房间中央,双手叉腰,对着墙角还在顽强存在的蜘蛛网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这里的山大王!
"话音未落,头顶的灯泡突然闪烁了几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连电都要跟我作对是吗?
"她无奈地抬头,看着那个垂死挣扎的灯泡。
好在灯泡最终稳定了下来,散发出昏黄但温暖的光芒。
她打开行李箱,开始整理自己带来的东西。
几件简单的衣服挂进那个吱呀作响的衣柜,书籍整齐地码在窗台上,最后,她拿出了那方旧砚台,小心翼翼地放在小桌子上。
砚台在这个简陋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夜幕完全降临,窗外传来邻居家炒菜的香味和电视的声音。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己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楼下有小卖部,她买了桶泡面,又奢侈地加了一根火腿肠。
回到房间,她把泡面放在窗台上,就着昏黄的灯光吃了起来。
热腾腾的蒸汽熏在她的脸上,有点痒。
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她还在那个豪华的公寓里,吃着厨师精心准备的晚餐,用的是一套就要上万的餐具。
而现在,她在一个月租五百的破旧单间里,用一次性叉子吃着三块五一桶的泡面。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眼眶却有点发热。
她用力眨眨眼,把那股突如其来的酸涩压了下去。
"挺好的。
"她对自己说,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从头开始,没什么不好。
"吃完泡面,她靠在床边,拿出手机。
屏幕上没有任何未接来电或新消息,陆寒洲果然如她所料,对她这个前妻的去向毫不关心。
也好,这样才干净。
窗台上那个木盒子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她伸手拿过盒子,指尖抚过那些奇特的纹路。
这纹路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呢?
"她轻声问,像是在问盒子,又像是在问自己。
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在远处闪烁,将这个破旧的小区衬托得更加暗淡。
但她知道,在这片暗淡中,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她把盒子放回窗台,开始准备休息。
动作很慢,但很坚定。
从今天起,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他人而活的林晚。
她是林晚晚,一个一无所有,但也无所畏惧的女人。
一无所有,意味着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也意味着,整个世界都在前方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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