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漏风的窗棂外飘来断续的更鼓声,苏九歌将身体贴在潮湿的砖墙上,左手摸向腰间暗藏的银簪。
三日前那场爆炸的轰鸣犹在耳畔,此刻却只能听见自己压抑的喘息——这具身体的记忆告诉她,子时三刻,会有人来送"药"。
"吱呀——"漆皮剥落的木门被推开,月光在地砖上淌成一道惨白的河。
老太监佝偻的阴影投在霉斑遍布的帐幔上,青瓷碗沿泛着诡异的幽蓝。
"殿下该进补了。
"枯枝般的手突然暴起,苏九歌翻身避开泼洒的药汁。
瓷碗在砖地上炸开的瞬间,她扣住对方手腕反折,银簪精准刺入颈侧动脉。
温热血珠溅上眼睫时,她听见机械音在颅骨深处震颤。
检测到宿主濒死,功德系统强制绑定老太监的尸体尚未凉透,苏九歌己从床底暗格翻出半卷泛黄的《凤临堪舆图》。
指尖划过标注着"皇陵"的朱砂印记,腕间突然灼痛——那朵从冷宫苏醒时就时隐时现的莲花胎记,此刻正渗出淡金色的光。
檐角青铜风铃无风自动,暗纹竟与博物馆里那面要命的古镜如出一辙。
苏九歌的战术手套擦过拍卖厅的大理石立柱,狙击镜里的十字准星正对着展台中央的青铜镜。
耳机里传来队长的声音:"九点钟方向有热源反应,注意警戒。
"这是她穿越前最后的清晰记忆。
当那伙雇佣兵破窗而入时,展柜防弹玻璃己经升起三厘米的缝隙。
领头的刀疤脸举起榴弹发射器的刹那,苏九歌的子弹精准穿透他右肩关节。
但本该坠地的发射器被某种力量托住,在空中划出违背物理定律的弧线。
青铜镜面突然泛起水波纹。
苏九歌翻身跃下吊灯时,看到镜中倒映的不是拍卖厅的穹顶,而是漫天血雨。
那些飞溅的弹片在触到镜框上饕餮纹的瞬间,全部凝滞成漂浮的金属花瓣。
她左手腕的军用智能表发出尖锐警报,表盘浮现的却不是心率数据,而是密密麻麻的甲骨文。
"抓住那面镜子!
"刀疤脸嘶吼着扑来。
苏九歌的军靴蹬在站台边缘借力后翻,战术匕首挑开最近敌人的喉管。
血腥味弥漫的瞬间,镜中血雨突然凝成实体,淋湿了她的作战服。
那些血珠在防弹背心上蜿蜒出奇异的符咒,当她徒手抓住镜缘试图塞进防爆箱时,青铜表面浮凸出七枚血色眼睛。
剧痛从指尖炸开。
等苏九歌再次恢复意识,最先闻到的是沉水香混着腐木的气息。
她躺在冷宫硌人的青砖地上,发间沾着枯黄的梧桐叶。
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凤临国皇太女,因巫蛊案被废,幽禁于此三月有余。
"殿下又犯癔症了?
"沙哑的嗓音从梁上传来,苏九歌瞬间绷紧肌肉。
房梁阴影里倒挂下个黑衣人,玄铁面具覆住半张脸,唯有脖颈处的彼岸花刺青艳得滴血。
这是女帝亲赐的暗卫墨玄,据说被拔了舌头。
"今日的安神汤,该凉了。
"墨玄鬼魅般飘落,手中漆盘上的药碗腾着热气。
苏九歌盯着碗沿那圈金粉描绘的鸾鸟纹,突然伸手打翻药碗。
褐色的药汁泼在砖缝里,立即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黑衣人发出夜枭般的笑声,袖中滑出淬毒的峨眉刺。
苏九歌抓起妆奁里的银簪格挡,金属相撞迸出蓝紫色火星。
她顺势滚到八仙桌下,抬脚踹翻香炉,香灰迷了对方眼睛。
"你不是..."墨玄的惊叫戛然而止。
苏九歌的银簪己抵住他喉结,左手按住面具边缘:"让我看看女帝的忠犬长什么..."话音未落,面具下的皮肤突然浮现黑色咒文,墨玄整个人化作黑雾消散,只在原地留下件空荡荡的夜行衣。
冷宫重归死寂,唯有檐角青铜风铃轻响。
苏九歌喘着气撑住妆台,铜镜映出她苍白的脸——和现代别无二致的容貌,只是眼角多了粒朱砂痣。
当她触碰镜面时,那些血色眼睛的纹路再次浮现。
功德系统激活,首杀奖励发放机械音响起的同时,妆奁抽屉自动弹开。
褪色的锦囊里躺着半块青铜残片,边缘刻着与古镜相同的饕餮纹。
苏九歌将残片举到窗前月光下,看到内侧铭刻着八个篆字:神農不死,兵主重生。
腕间突然灼痛,莲花胎记渗出金光,竟与残片产生共鸣。
冷宫外传来杂沓脚步声时,她己将残片藏进贴身里衣。
老太监尖利的嗓音穿透窗纸:"三殿下听闻姐姐身体抱恙,特赐糕点..."苏九歌握紧带着血渍的银簪,看着食盒里那碟牡丹酥。
记忆里原主就是吃了这种点心后开始咳血,而送点心的宫女腕上,有道新鲜的抓痕——像是被兽类利爪所伤。
"替我谢过三皇妹。
"她笑着拈起块糕点,"不过本宫最近茹素,这份心意还是赏给你吧。
"宫女惊恐后退撞翻烛台,火苗蹿上纱帐的瞬间,苏九歌突然听见铃铛急响。
不是风铃,而是记忆深处的声音——穿越前最后时刻,博物馆穹顶悬挂的青铜编钟正在疯狂自鸣。
腕间莲花突然金光大盛,映得满室通明。
在宫女骇然的瞳孔倒影里,苏九歌看见自己背后浮现出巨大的凤凰虚影,九条尾羽上缀满刀剑形状的金翎。
当虚影消散时,冷宫地面赫然出现焦黑的凤纹。
"妖...妖怪啊!
"宫女的惨叫声引来侍卫,但苏九歌己经翻出后窗。
她踩着梧桐枝桠跃上宫墙时,怀中的青铜残片开始发烫。
皇城东南角的夜空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正是《凤临堪舆图》标注的皇陵方位。
城墙垛口突然射来弩箭,苏九歌侧身避让,箭簇擦过耳际没入砖缝。
追兵的火把汇成流动的血河,她却在疾奔中勾起嘴角——这具身体虽然虚弱,但穿越带来的动态视力与肌肉记忆仍在。
当第二支弩箭破空而至,苏九歌凌空后仰,箭矢擦着鼻尖飞过时,她看见箭杆上刻着玄冥国的狼头徽记。
原主记忆如闪电划过:三个月前巫蛊案的关键证物,正是从玄冥使节住处搜出的诅咒人偶。
腕间莲花突然刺痛,苏九歌踉跄跌进荷花池。
冷水淹没口鼻的刹那,无数画面涌入脑海:青铜镜在血雨中旋转,编钟的音波震碎防弹玻璃,还有...还有博物馆地下三层保险库里,那具戴着黄金面具的千年女尸,右手腕相同的位置,盛开着鎏金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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