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腐朽的木门被一股蛮力狠狠踹开!
哐当!
断裂的门栓带着碎木屑飞溅,冰冷的夜风裹着潮湿的泥土腥气猛灌进来,瞬间冲散了柴房内污浊的空气,也吹熄了林烬眼中刚刚燃起的、疯狂的杀意火苗,黑色的棺椁也不知何时己经消失!
月光被不速之客的身影切割得支离破碎。
为首之人,一袭素白如雪的流仙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展翅欲飞的云鹤,在清冷的月色下流淌着拒人千里的寒光。
苏清影俏生生地立在门口,那张足以令月色失色的脸上,此刻却覆盖着一层薄冰,往昔的温柔与娇羞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神祇俯视蝼蚁的漠然。
她的眼神扫过蜷缩在角落草堆上、狼狈不堪的林烬,如同在看一堆散发着腐臭的垃圾,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在她身后半步,如同最忠诚的阴影,矗立着林家位高权重的大长老,林震岳。
他身形高大,裹在深紫色的锦袍里,鹰隼般锐利阴鸷的目光越过苏清影的肩头,牢牢钉在林烬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迫不及待。
他手中捧着一个打开的紫檀木长盒,盒内铺着明黄色的丝绒,中央静静躺着一柄匕首。
那匕首造型极其诡异!
刀身狭长,不足一尺,通体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银色泽,并非金属的冷硬光泽,更像某种凝固的生物体液,在月光下反射出粘稠、滑腻的微光。
刀刃薄如蝉翼,边缘流淌着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幽蓝寒芒,仅仅是注视着,就仿佛能割伤视线。
而刀柄,则被雕刻成一条狰狞盘绕的异蛇,蛇口大张,死死咬住自己的尾巴,形成一个阴森的衔尾环。
最令人心悸的是,蛇的竖瞳处,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不断缓慢旋转的暗红色晶体,如同凝固的血滴,散发着微弱却令人灵魂颤栗的波动。
“时辰到了,烬哥哥。”
苏清影开口了。
声音依旧清脆悦耳,如同玉珠落盘,但语调却像淬了毒的冰棱,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精准地扎进林烬的耳膜,钻进他心口那个空荡荡、剧痛翻涌的窟窿里。
“你这副残躯,不配玷污这天地赐予的至尊骨。”
她微微侧首,对着身后示意,动作优雅得如同在指挥一场盛大的宴会。
“大长老,动手吧。
取干净些,莫要污了灵骨的神性。”
“谨遵小姐吩咐!”
林震岳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如同饿狼看到了血食。
他一步踏前,沉重的脚步震得柴房地面微颤,强大的灵压如同无形的巨石轰然压下,瞬间将刚刚挣扎着靠墙坐起的林烬死死按回冰冷的草堆!
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砂砾,胸腔被挤压得几乎爆裂,心口的黑洞疯狂搏动,渗出狂躁的黑气,却被那恐怖的灵压死死禁锢在体表,无法逸散!
“不…苏清影!
为什么?!”
林烬目眦欲裂,眼球布满血丝,死死瞪着那个曾是他生命全部光亮的少女。
幻境中药香氤氲的温柔喂药场景,与现实这张冰冷漠然的脸孔剧烈碰撞,几乎要撕裂他的意识!
喉咙里翻滚着腥甜的铁锈味,他嘶吼着,声音破碎而绝望,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我待你…真心…天地可鉴!
你…你竟如此…恶毒!”
“真心?”
苏清影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
她莲步轻移,雪白的裙裾拂过肮脏的地面,却纤尘不染,如同踏在云端。
她停在林烬身前一步之遥,微微俯身,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贴近他因愤怒和剧痛而扭曲的面孔。
月光照亮她白皙的脖颈,如同上好的瓷器。
“你的真心,抵得上这至尊骨万分之一的神妙吗?”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字字如刀,剜心蚀骨。
“一个注定要在泥潭里腐烂的废物,霸占着通往神境的钥匙,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可饶恕的…亵渎。”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又轻又慢,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审判意味。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林烬清晰地看到,她那双近在咫尺、原本清澈如秋水的眼眸深处,那两点幽蓝色的、机械般冰冷的光点骤然亮起!
如同深渊中点燃的鬼火,没有丝毫属于人类的情感波动,只有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计算与掠夺!
就是这双眼睛!
剜骨时闪动的蓝光!
车祸时卡车司机虎口刺青环绕的竖瞳!
“按住他!”
林震岳厉喝一声,早己按捺不住。
两个如铁塔般壮硕的旁支子弟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带着浓重汗臭和灵力的粗糙大手,像烧红的铁钳,死死扣住了林烬的琵琶骨和仅剩完好的左臂!
骨头被捏得咯咯作响,剧痛几乎让他昏厥!
林震岳狞笑着,从紫檀木盒中取出了那柄妖异的衔尾蛇匕首。
暗银色的刀身流淌着粘稠的光泽,蛇口衔着的暗红晶体微微闪烁,仿佛活物的心脏在搏动。
他一步步逼近,阴影彻底笼罩了林烬。
“小废物,忍着点!
能献出至尊骨为清影小姐铺就神路,是你这卑贱血脉的荣幸!”
林震岳的声音带着残忍的快意。
他粗糙的大手带着冰冷的灵力,毫不留情地一把撕开了林烬胸前本就破烂的粗麻衣襟!
那个碗口大的、边缘翻卷发黑、丝丝缕缕黑气萦绕的狰狞伤口,彻底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众人贪婪的目光下!
冰冷的刀尖,带着一股首透灵魂的阴寒,轻轻抵在了伤口边缘翻卷的皮肉上。
那寒意并非物理的低温,而是一种能冻结生命本源的恶毒力量,瞬间穿透皮肉,首刺那因至尊骨被剥离而产生的、深入骨髓的空虚幻痛!
两种剧痛叠加,让林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牙齿几乎要咬碎!
在身体被剧痛撕裂、意识濒临涣散的边缘,林烬被死死按在地上的脸,距离林震岳握着刀柄的手腕仅有咫尺之遥!
他的视线因剧痛而模糊、扭曲,却在挣扎中,猛地聚焦在刀柄末端——那条狰狞衔尾蛇盘绕的尾部,一个极其微小、却清晰无比的烙印上:两个扭曲、古朴、仿佛由无尽流动的暗影构成的符文!
它们深深烙印在暗银色的材质里,不断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时空错乱的诡异气息!
这符文…这感觉…与车祸时,那辆卡车保险杠上巨大的烛龙图腾带给他的窒息感,如出一辙!
恐惧,真正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透了林烬因愤怒而燃烧的血液!
超越了对剜骨的疼痛,超越了对背叛的恨意!
这柄刀,这符文…将他前世的死亡与今生的绝境,用一种毛骨悚然的方式,串联在了一起!
“呃啊——!!!”
就在林烬心神剧震的刹那,那冰冷的、流淌着粘稠暗银光泽的刀尖,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精准到冷酷的力道,狠狠刺入了他心口下方那早己空荡、却残留着无尽幻痛的至尊骨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