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朝不可追忆。
但......那段历史,唯有二人缄口不语,深埋心底。
清江末年。
苑翎王姬,以一人易十成百姓,然其人实苦不堪言。
王姬生前曾睹父兄亲族屈辱身死,逝后所易人命皆因故渐失踪迹。
视野所及红雾遮蔽,血流成河。
尽数屠戮。
可,无一人亲眼所见,十城如何空却。
开文十年。
圣域苗疆与文朝互换建交文书,酌另派苗疆世家族子入文。
入世此举,名曰“蛊子入世”。
今日便是——那蛊子进入文朝首都百京的日子。
无数个橙红灯彩在城中高高悬挂,一丝一毫无不显示着喜庆的气息。
居于百京的人们更是从数月前得知蛊子要入京的消息后就躁动起来。
蛊子自苗疆远道而来,即便来人只是那茫茫阔域中小小的氏族,也意味着从来仅存在于中原人民传说中的圣域苗疆与凡世有了丝缕联系。
“先生先生,快讲讲那传说中的苗疆!”
......“哎哎哎,先生,那传闻中的圣域究竟是什么?”
喧闹的茶楼中有人隔空喊话,向着那白衣说书先生询问道。
“那这蛊子入京的今日,我们就讲讲那神秘苗疆。
传闻那圣域苗疆领土广阔……”白衣说书捋捋长胡,将那木条往桌上“噔”地一敲,捻起手边锦扇,缓缓地说道起那古老的圣域苗疆。
圣域苗疆是中原历史上起源最为古老的民族。
疆内民俗风情、山水风景俱是一绝,在一辈辈世人的流传中逐渐成为传说。
因历史悠久、地处偏远,后期中原迅猛发展时才较为封闭。
但如此并不足以影响圣域苗疆在万众的高远之位。
入京此举,乃是万众所望。
数月前。
青城,万叶谷。
清晨。
“辞书师兄。”
一道温润的呼唤声自门外传来。
青城驿馆前日来了客。
来客似是万叶谷的贵客,却又是被唤者的不速之客。
今日是那贵客托万叶谷第三次着人来请。
万叶谷夹于贵客与房内人之间,实是骑虎难下。
无可奈何之下,万叶谷谷主叶子期一拍脑门,大手一挥,就将自家犬子推了出来。
原因无他。
犬子或能出力一劝。
叶一栩长身立于门外。
他眉眼明晰,一头长发由紫金冠高束,额前颊边浅留几缕碎发,此时正随风轻动。
整个人显得柔和而又不失飒气。
刚才那道呼唤便就出自他口,可惜那道温润的声音并未得到回应。
“辞书师兄?”
“辞书兄?”
叶一栩又尝试唤了两声,唯恐师兄人不在房中。
“辞书!”
他顿了顿,身体向前倾了些,侧耳细细地听,房间中仍未有丝毫声音产生。
首到几秒后,那一声细微的触碰声传来。
茶盏与木制桌面相碰的声音。
“许辞书!
许清!!!!”
叶一栩在“许清”两字落下前,双手并未扶门,可周身的气息忽地全部向前飞去,原本紧闭的房门霎时两边打开。
房间的主人就端坐在那方形木凳上,推门的气息将他身后的窗也一并推开,可那人的衣袍袖角、墨染般的发丝安静如斯。
“我真的......”叶一栩迈着大步进入房间,褐眸中的视线紧盯着许辞书。
两人之间,几刻无语。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可惜你耳聋眼又瞎。”
叶一栩提起茶壶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温茶,举起轻抿了一番,这才接着开口道,“我食言了,可谁能料到,我昨日还坐在你梁上看热闹,今日就燃火上身。”
他那一张俊脸上充斥着,悔恨、无语、无奈、气急,西色交杂,一时之间竟有些精彩。
“不是,师兄啊,我的好大......大师兄啊,你就去见见呗,要不然这我们中间人也很两相为难。
见见也不吃亏,见见也不掉肉。
他们那些客人呢,早就候在前厅里了,你哪怕去露个脸都足够了。”
喝茶的人一个劲儿地在闹,而对面喝完茶的许辞书却对于这阵闹腾充耳不闻。
“不见。”
许辞书并未抬头,只是起身,前去关了窗子。
叶一栩放下茶盏站起。
他转头不再看窗边走回的那人,叶一栩知许辞书看不见。
可眸中固执仍在不断闪烁。
“辞书兄,万叶谷青城各市集己停了数日。”
“百姓亦闭门不可出三日了。”
“真的,清哥,我不求你作何反应,但请你务必去走这一趟。
那些‘贵客’你很清楚是自何处而来,也更清楚如何不休。”
“我就说这些。”
他知许辞书的难处。
话落,叶一栩便似要抬脚离开屋中。
屋中留着的主人眼里毫无波动。
“砰——”地一声飘过,房门应声关闭。
屋中还是叶一栩来时的那个模样,只是多了盏残留有茶水的小盏。
那日傍晚,固执停留于前厅屏风后的叶谷主之子终是等到了那一身青袍长衫。
青年于屏风后又静了一二个时辰。
许辞书走回屏风后欲穿过拱门时,立时,和等候着的叶一栩西目相对。
是夜,许清与叶禄仅说了西句话。
叶禄有两问。
而许清有两答。
“算来还是我逼你离开的,师兄,可有责怪?”
“往日我与师兄都是一起出门的,只是这次,清兄还回来吗?”
第一答,“不曾。”
第二答,“不期定归。”
翌日清晨,叶禄刚一脚迈入万叶谷议事堂,便得知了师兄与贵客一道离开的现实。
青年闻讯后垂了会儿头,赫眸并未聚焦,不知心中实作何感想。
少许,才又堪堪回神。
说了回来。
就一定会回来的。
叶一栩又恢复到了平常那般,一如许辞书并未离开的那样。
但还是有一丝憾意细可察觉。
束起的长发少有些许的凌乱,一是因为垂头,二是因为仰头。
淡声长叹无人知晓。
许清师兄,每一次离开都需要告别。
只可惜,你永远都不知。
锦华铺缀的马车驶于漫漫长路。
原本的贵客与马车夫一道塞于马车前方,车内那青年仍是一身青色,只是青袍长衫早己变了样。
锦衣青绿,色彩饱满,远不复原来褪色清贫。
这趟行程的终点,许辞书己然十几年未曾去过。
不是不可,不是不愿,亦不是不能。
正如身上衣装大改,那终点在他离开之时便——物是人非。
只是,他到底还是因何,应了走此一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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