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那日的雨,像是老天爷为镇国公府落下的血泪。
雨丝如利箭般穿透雕花木窗,将前厅的惨状模糊成血色水墨。
苏明玥蜷缩在柴房发霉的稻草堆里,怀中母亲塞来的银簪硌得肋骨生疼。
那支并蒂莲银簪是及笄礼的贺礼,此刻却被她死死攥住,尖锐的莲瓣深深刺进掌心,温热的血珠顺着簪身蜿蜒而下,在青砖上晕开小小的红梅。
前厅传来的铁链拖拽声混着父亲压抑的闷哼,如同重锤敲击她的心脏。
母亲凄厉的尖叫撕破雨幕时,苏明玥浑身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透过柴房的门缝,她看见母亲绣着金线缠枝莲的裙摆被鲜血浸透,那双曾温柔为她绾发的手,此刻正徒劳地伸向她的方向。
三日后,破庙的残垣断壁在暮色中如巨兽张开的獠牙。
苏明玥倚着冰凉的石柱,望着庙外渐渐聚拢的官兵。
当沈清瑶提着裙摆踏入庙门时,苏明玥恍惚间竟以为好友是来救她的。
可对方眼中跳动的阴鸷,却让她如坠冰窟。
那件月白襦裙上,她们共同绣的并蒂莲正随着沈清瑶的步伐轻轻颤动,讽刺至极。
"姐姐莫怪,谁让镇国公挡了某些人的路呢?
" 沈清瑶指尖轻抚过苏明玥苍白的脸颊,声音甜腻得像淬了毒的蜜糖。
话音未落,两名官兵粗暴地将苏明玥按倒在泥泞中。
烙铁逼近时,她死死咬住下唇,首到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当滚烫的烙铁烙在左颊,剧痛瞬间炸开,苏明玥却突然笑出声来,那笑声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寒鸦。
绣坊的日子,是十八层地狱。
老鸨猩红的指甲掐进她的脸颊,胭脂味混着汗臭扑面而来:"贱籍女子,还敢挑活计?
" 苏明玥垂眸看着掌心新添的鞭痕,将委屈和仇恨一并咽下。
她在昏暗的油灯下彻夜钻研针法,将记忆中母亲教的双面绣改良,又融入西域传来的光影技法。
当那只栩栩如生的凤凰绣品完成时,晨光正透过窗棂洒在绣绷上,凤凰的羽翼在光影流转间,竟似要冲破绸缎,振翅高飞。
深夜,染缸里的靛青水倒映着冷月。
苏明玥蹲在缸边调配新的染料,突然听见账房传来压抑的交谈声。
她屏息靠近,透过窗纸的破洞,看见老鸨正将一方绣着云纹的帕子递给一个玄衣男子。
"大人放心,那云纹绣品的暗记,定能让您知晓朝中动向。
" 老鸨谄媚的笑声让苏明玥寒毛首竖。
月光下,她看见玄衣男子腰间悬挂的玉牌,上面刻着的饕餮纹,竟与那日抄家官兵腰牌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就在她心跳如擂鼓时,绣坊后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苏明玥躲在染布架后,看着一道黑影闪过。
月光照亮黑衣人腰间的暗阁令牌,那狰狞的虎头图案,赫然出现在父亲书房最隐秘的密信上。
记忆如潮水涌来,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用血写下的 "暗阁" 二字。
这一刻,苏明玥终于明白,自己深陷的不仅是家族冤案,更是一张笼罩朝堂的巨大阴谋网。
她握紧拳头,指甲再次掐进掌心的旧伤,血腥味提醒着她: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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