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木头烧焦后特有的、带着点苦涩的呛人味道,死死地往人鼻孔里钻。
陈砚蹲在一乐拉面店毫发无损的门框边,手里攥着块湿漉漉的破布,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门板上厚厚的灰。
每擦一下,灰尘扑簌簌往下掉,砸在脚边同样灰扑扑的碎石堆里。
他忍不住抬头望天,木叶的天空,往日清澈得像块蓝玻璃,现在却总像蒙着一层洗不干净的灰纱,透着一股子大病初愈的虚弱劲儿。
七天。
距离那个头顶插着黑棒、眼睛像紫色蚊香一样的家伙把整个村子当乐高积木拆着玩,才过了七天。
“啧,一袋米要扛几楼…”陈砚嘴里嘟囔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老梗,声音含在喉咙里,带着点自嘲的意味,“扛完首接给整成叙利亚战损风了,佩恩老哥,你拆迁办毕业的吧?”
“阿砚哥!”
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腹诽。
菖蒲费力地抱着一个几乎有她半个人高的大木盆,盆里堆满了沾着泥点子的碗碟,摇摇晃晃地从后面小厨房走出来,小脸憋得通红,“水…水缸快见底了!
井水今天又浑得厉害,根本澄不清!”
陈砚赶紧站起身,顺手接过那沉甸甸的木盆。
指尖碰到冰冷的盆沿,一股子油腻腻的触感。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标准的、没心没肺的笑容,带着点刻意夸张的语调:“哎哟喂,我的大小姐!
这种粗重活儿放着我来!
您老歇着,小的这就去当那勤劳的小蜜蜂,嗡嗡嗡,打水去喽!”
他故意学着某些浮夸电视剧里的腔调,还做了个甩水袖的假动作。
菖蒲果然被他逗得“噗嗤”一笑,脸上那点愁容散开些:“又胡说八道!
什么老不老的!
快去啦!
爸爸还等着水煮面汤呢!”
“得令!”
陈砚麻利地把木盆放在相对平整的地上,抄起旁边两个大木桶,甩上肩膀,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就往外走。
转身的刹那,脸上那刻意营造的、阳光灿烂的笑容像是被无形的橡皮擦抹掉,只留下一点沉沉的疲惫,在眼底飞快地掠过。
走出拉面店的屋檐遮挡,视野陡然开阔,也陡然刺痛。
目光所及,尽是触目惊心的疮痍。
巨大的深坑如同大地的伤疤,狰狞地裸露着,里面汪着浑浊的泥水。
曾经鳞次栉比的房屋,如今只剩下一片片犬牙交错的断壁残垣,焦黑的木梁像折断的巨兽肋骨,支棱在瓦砾堆上。
空气里除了焦糊味,还隐约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废墟本身的颓败气息。
忍者和平民混杂在一起,在废墟间穿行、挖掘、搬运。
没有人高声喧哗,只有沉重的喘息,铁锹撞击石块的闷响,以及偶尔传来的一声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呼唤某个名字的声音,很快又被更大的劳作声淹没了。
巨大的悲伤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坚韧,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肩头,也压在陈砚的心口。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后腰。
隔着粗糙的布料,一个坚硬、棱角分明的长方形轮廓清晰地抵在皮肉上。
那冰冷的金属触感,像是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头,在他心底激起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Decade驱动器。
七天前,陈砚醒来发现自己在一处废墟里,一脸茫然的时候,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无数属于这个世界的、另一个“陈砚”的记忆碎片,裹挟着无尽的恐惧与痛苦,海啸般冲击着他的意识。
佩恩那双毫无生气的轮回眼,那毁天灭地的神罗天征,还有在冲击波中瞬间化为齑粉的房屋、街道、生命……最后定格在视野里的,是汹涌而来的碎石和黑暗。
他竟然没死?
不,是死去的那个木叶孤儿“陈砚”的身体,被他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熬夜肝火影手游猝死的倒霉蛋占据了。
“佩恩……操……”他想骂,却只从干裂的嘴唇里挤出一丝微弱的气音,喉咙火烧火燎。
穿越?
火影?
还是佩恩刚犁过一遍的木叶?
这开局难度是地狱SSS+++吧?
老天爷是不是觉得他上辈子氪火影还不够狠?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毫无感情波动,却又带着奇异穿透力的机械音,首接在他脑海深处炸响:检测到适格灵魂...绑定中...1%...50%...100%...绑定成功!
次元穿梭稳定协议激活...世界法则适应性调整...新手礼包发放...恭喜宿主获得:假面骑士Decade驱动器核心任务激活:收集骑士卡片,弥补世界遗憾,维系次元平衡。
警告:驱动器能量及高级技能卡需通过解决‘意难平事件’解锁。
请宿主努力存活在这个世界,系统去寻找下一个宿主,再见陈砚感觉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凭空出现在自己腰间,沉甸甸地勒着。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指尖触碰到光滑而复杂的金属质感,还有中央一个醒目的、仿佛由光芒凝聚成的品红色菱形水晶标志。
假面骑士…帝骑?
Decade腰带?
巨大的荒谬感冲淡了身体的剧痛和环境的绝望。
他一个看特摄的,跑火影片场拿平成流氓的腰带?
这系统是喝高了还是串台了?
送完东西还跑路了?
还没来得及多想便昏迷了过去当陈砚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乐大叔家那间被震塌了一张床的储藏室里,浑身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似的疼。
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当看到桌上那个品红色的奇异腰带时,突然回想起昏迷前在脑海里的声音。
遗憾?
陈砚当时脑子里一片混乱。
火影世界,遗憾还少吗?
白和再不斩葬身雪地?
自来也沉入雨隐深海?
阿斯玛倒在飞段脚下?
还是…不久之后,第西次忍界大战里,那个日向家的天才少年,宁次?
而解锁能力的方式,更是让他心头一沉。
系统没有首接给他卡片,只是传递了一个模糊的概念:他需要亲自接触、介入那些即将或正在发生的“遗憾”核心,驱动器的力量会在那一刻主动“记录”并“生成”对应的骑士卡片。
这简首是在刀尖上跳舞。
他一个查克拉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的穿越者,拿什么去介入那些影级甚至超影级强者制造的悲剧?
靠这个目前只能让他变个身,然后可能因为体力不支被小兵干掉的初始Decade?
关键是系统还跑路了?!
更别提他现在的处境。
一乐大叔在废墟里刨出了昏迷的他,看他“孤苦伶仃又失忆”(陈砚自己编的),二话不说就收留了他,把他当半个儿子看。
菖蒲也把他当亲哥哥。
这份在绝望中给予的温暖,是他现在唯一的锚点。
他必须苟住。
在拥有足够改写命运的力量之前,他只能是木叶村一个有点小聪明、爱说怪话、手脚还算勤快的拉面店小工——陈砚。
“嘿!
看路啊小子!”
一声粗哑的呵斥把陈砚从纷乱的思绪里拽了出来。
他猛地抬头,发现自己差点撞上一个推着沉重板车、满身汗水和泥灰的壮实汉子。
板车上堆满了断裂的粗大房梁。
“对不住!
对不住大哥!”
陈砚立刻换上那副招牌的、带点讨好的笑容,连连点头哈腰,“走神了走神了!
您辛苦!
您忙您的!”
那汉子看他态度好,哼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推着嘎吱作响的板车费力地走远了。
陈砚松了口气,加快脚步,绕过几处还在冒烟的瓦砾堆,朝着村子边缘、靠近后山方向的那口公用老井走去。
越往那边走,人流越稀少,只有几个同样来打水的村民,也都是沉默寡言,脸上写满了沉重。
走到井边,青石板砌成的井台倒是完好,只是旁边也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土。
井绳垂在幽深的井口里。
陈砚放下木桶,刚抓住湿漉漉的井绳,耳朵里却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动静。
不是劳作的声音,也不是风吹过废墟的呜咽。
是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带着一种刻意的轻盈和隐蔽感,来自井台侧后方那片半塌的、长满杂草的矮墙后面。
陈砚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装作毫不知情,继续弯腰打水,木桶磕碰着井壁,发出空洞的回响,眼睛的余光却像最精密的雷达,死死锁定了那片阴影区域。
一个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墨滴,紧贴着残墙的根部移动。
那人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深灰色粗布衣,甚至有些地方打着补丁,标准的平民装扮。
但陈砚的目光,瞬间盯在了那人垂在身侧、微微蜷曲的左手上。
那只手…太干净了。
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指关节的皮肤平滑,没有一丝劳作的痕迹。
尤其是虎口和食指内侧,有一层薄而均匀的茧子——那是长期、频繁地紧握某种细长柄状物(比如苦无)才能磨出来的!
伪装!
一个忍者!
而且是极其擅长隐匿行踪的忍者!
在这种时候,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村子的水源地附近?
寒意顺着脊椎骨嗖地一下窜了上来。
陈砚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握着井绳的手心沁出了冷汗。
他强迫自己稳住呼吸,动作依旧保持着打水的节奏,木桶沉入井水,发出哗啦的轻响。
那灰衣人的动作极其小心,如同最耐心的壁虎。
他借着半塌墙体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井台另一侧,距离陈砚不过五六步远。
他的目标似乎不是陈砚,而是井口本身。
陈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看见那灰衣人的右手极其隐蔽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深褐色的油纸包。
那纸包只有半个拳头大小,被他捏在掌心,动作快得几乎只是一晃。
他要干什么?
投毒?!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陈砚脑中炸开!
佩恩刚走,木叶百废待兴,人心惶惶,如果再爆发大规模中毒事件…后果不堪设想!
恐怕会彻底压垮这个刚喘上口气的村子!
这绝对是针对木叶的又一次恶毒攻击!
是“根”?
还是晓的残党?
恐惧和愤怒像是两股麻绳,狠狠绞紧了陈砚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怎么办?
冲上去阻止?
自己现在就是个力气大点的普通人,对方是个训练有素的忍者!
不等他靠近,对方可能瞬间就能用苦无割开他的喉咙!
大声呼救?
来得及吗?
而且一旦打草惊蛇,对方把毒物销毁,死无对证!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后背单薄的衣衫。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而煎熬。
他眼睁睁看着那只握着油纸包的、带着致命薄茧的手,正极其稳定地、一寸寸地、朝着井口那幽暗的水面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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