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
整整三年。
秦默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看守所大门，冬风如刀，狠狠刮在脸上。
“秦默，出去了好好做人。”
狱警把门砰地一关，声音淡淡的，带着某种例行公事的疲倦。
秦默没回头，只是把围巾往脖子上拢了拢。
口袋里只有狱方发的两百元安置金、一张身份证复印件。
走了很久才找到公交站，坐了三个多小时，又转了两趟车，七拐八绕地穿过几栋老楼，爬上狭窄的楼梯。
站在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上面贴着封条，心头一紧。
从屋檐边的老水管里摸出一把之前母亲偷偷藏的备用钥匙。
门锁一响，他走进屋子，一股混着药味与霉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像一口堵住喉咙的棉。
他走进卧室，在抽屉最底下拿出一个纸盒，轻轻打开。
里面有几张药单、一份病危通知书、一封信，还有一些散钱。
“默默，妈身体不好，医生说是肝硬化，得住院。
可妈舍不得那钱……妈就一个心愿，你好好活着，你是妈这辈子，唯一的骄傲。”
落款时间是一周前。
他喉头微动，眼神泛红。
一周前，她还在等他回家。
可三天前，他听到的消息，是她跳楼身亡。
他攥紧信纸，指骨泛白。
三年前，他是华都科技圈最耀眼的天才，凭一款AI智能优化系统，创立了“星图科技”，一度估值破十亿，媒体称他是“中国最年轻的科技新贵”。
那段时间，秦默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研发上，几乎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连家都很少回。
于是把公章和财务章交给了他最信任的发小——陈野。
他记得当时陈野双手捧着，眼神发亮，信誓旦旦：“默哥，放心，一切都交给我”那一刻，他很感动，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拼，有兄弟、有家人、有未来。
可他不知道，陈野的心早就盘算着怎么把他踢下来。
更可笑的是，他的妻子林菲菲，那个曾经陪他吃苦、陪他白手起家的女人，早就和陈野勾搭在一起。
一次醉酒后的接送成了开端，之后无数次所谓的“出差”、“聚会”不过是掩盖苟且的幌子。
他们忍到了最后，忍到项目成功、忍到估值飙升、忍到所有人都认为“秦默就是下一代行业领军人物”的那一刻，露出獠牙。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戴上了“侵占公司资产”、“合同诈骗”的罪名，被人从会议室当众带走，像一只待宰的猴子，被关进了冰冷的铁笼。
一夜之间，他从亿万富豪变成了阶下囚。
突然，楼下传来轮胎碾地的声音。
他走到窗边，看见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楼前。
有人下车，打电话低声道：“人就在楼上。”
秦默眯起眼。
陈野动手了。
他动作迅速，翻出衣柜里的旧背包，将母亲留下的东西、围巾摘下装好。
拿起一把沉甸甸的裁纸刀，翻下另一侧楼梯，借着破旧楼群的空隙穿出巷口。
五分钟后，他出现在街角一家废旧网吧里。
没人认出他。
他找到靠角落的老式电脑，打开浏览器，登录一个旧邮箱。
那是他三年前设置的保险邮箱，平时自动同步他曾经用的办公终端，内容还在。
竟然有林菲菲和陈野当初在项目转让前后的往来邮件。
最关键的，是一份转让协议草稿，清清楚楚写着：“如乙方（林菲菲）未在秦默监禁期间支付补偿金，股份归属转为无效。”
那是他当年吵架后，为防万一让律师草拟的协议。
没公开过，却意外被系统自动保存。
他双眼微眯，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林菲菲，你不是怕我出来吗？
他点开发送——举报材料、邮件证据、一份备份协议，发往三家财经媒体和证监部门。
发完后，靠在椅背，眼神幽深：“你们想让我死。”
“现在，我要你们先受折磨！”
关闭电脑，拿起旧背包，迅速消失在熙攘的街头。
寒风呼啸，他缩着身子，来到一处废弃的化工厂。
这里偏僻荒凉，早被人遗忘，正适合藏身。
秦默翻过围墙，踩着沙砾与碎铁走过去。
他在角落里搭起一堆破布，盘腿坐下，将背包靠在身后。
他不能去旅馆，林菲菲和陈野手里有的是关系，只要他登记入住，恐怕立刻就会被盯上。
哼，之前防范的还是太少了，一点举报材料相比牢狱生活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挠痒痒。
现在母亲死了，他要让他们……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夜色下，远处传来细微声音。
秦默睁开眼，站起身警觉西望。
透过铁皮窗的破洞，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驶入厂区，车灯关闭，五名黑衣男子陆续跳下车。
他们身材高大，步伐稳健，手上都戴着黑色手套。
“确认位置了吗？”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
“最后信号在这附近三百米内。”
“老板说了，尽快清理。”
“目标有无反侦查能力？”
“据说坐了三年牢，废人一个。”
秦默的瞳孔猛地收缩。
来得这么快！
陈野那条狗，真是狗急跳墙了！
他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摸出裁纸刀。
沿着另一边破墙绕出厂房，踩着湿滑的泥地往外奔逃。
刚转出一条巷子，身后便传来一声低喝：“人跑了！
那边！”
脚步声顿时密集起来，像狼群扑向猎物。
秦默咬紧牙关，扑进铁轨废弃堆场之间，几次差点滑倒。
他拼命压低身形，利用夜色和环境不断穿插，像一只藏于暗夜的狸猫。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能感觉到那些黑衣男子如影随形，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扑倒在地。
“别让他跑了！
抓住他，老板重重有赏！”
为首的黑衣男子大声呼喊着，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秦默的心跳急剧加速，汗水湿透了他的后背。
他左冲右突，试图摆脱身后的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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