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的月亮被浓烟染成血红色。
林小满握着打火机的手在发抖，劣质汽油顺着裤管渗进开裂的胶鞋。
隔着铁皮围挡，他能听见工地里推杯换盏的声响，水晶杯相撞的清脆声像针一样扎进太阳穴。
"就为八百块钱？
"三个小时前，包工头王金贵把揉烂的工资单摔在他脸上，"你见过哪个送快递的穿AJ？
"那只镶着金貔貅的皮鞋碾过单据，在"林小满"三个字上留下灰扑扑的鞋印。
此刻那张沾着油渍的工资单正躺在他胸前的口袋，隔着两层布料烫着心口。
林小满摸出手机，屏幕裂痕里嵌着女儿的照片，幼儿园老师今天又催缴校服费了。
"滴——"手机突然震动，业主群里弹出一条视频。
开发商顾长明举着香槟站在奠基仪式红毯上，背后LED屏滚动播放着"慈善企业家捐赠希望小学"的新闻。
镜头扫过嘉宾席，王金贵脖子上那条大金链子晃得人眼疼。
林小满的拇指停在发送键上。
三天前他在顾氏集团地下车库拍的视频还在手机里——十二个贴着器官编号的冷藏箱正被装进印着"海鲜运输"字样的货车。
火苗蹿起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汽油桶倒下的轨迹异常流畅，像是排练过千百次。
浓烟中突然传来玻璃爆裂声，二楼宴会厅的落地窗应声而碎，有个黑影从窗口一闪而过。
"119吗？
锦绣城工地着火了！
"陈默挂掉报警电话时，法医老张正用镊子夹起半片焦黑的纸屑。
警戒线外挤满了举着手机首播的市民，闪光灯把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工资单。
"老张把物证袋递过来，"虽然烧毁大半，但还能看到林小满和数字800。
"塑封袋里的纸片边缘蜷曲，碳化的字迹像一群挣扎的蚂蚁。
陈默蹲下身，强光手电扫过焦尸的面部。
突然，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尸体耳后有一小块皮肤异常平整，那是长期佩戴蓝牙耳机留下的痕迹。
而三天前的监控显示，林小满送快递时从不戴耳机。
"陈队！
西侧废墟有发现！
"实习警员小周的声音带着哭腔。
在扭曲的钢筋骨架下，三个焦尸以诡异的姿势叠成金字塔状，最上方那具尸体的右手食指首指天空。
法医手套触到尸体脚踝时，陈默的后颈窜起一股寒意。
在烧融的尼龙袜边缘，隐约可见青黑色的"799"数字纹身。
当他掀开第二具尸体的裤脚，"798"的编码正渗着组织液。
"这不是简单的纵火案。
"陈默扯开第三具尸体的领口，金属探测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手术钳从碳化的喉管里夹出一枚金戒指，内圈刻着"王氏珠宝"的LOGO——正是王金贵情人开的金店。
黎明时分，技术科传来监控分析结果。
陈默反复回放起火前十分钟的录像：林小满确实在画面里点燃汽油，但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始终背对镜头站在配电箱旁。
当火舌腾空而起时，那人抬手看了看表，这个动作让夹克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缠着绷带的手腕。
"查到了！
"小周冲进临时指挥部，"林小满女儿幼儿园的监控显示，起火时他正在三百公里外的老家接孩子！
"陈默抓起物证袋冲进晨雾，那张烧焦的工资单在阳光下显出新线索——被烟熏黑的边缘处，有半枚清晰的指纹印在数字"8"上，而档案显示林小满的右手食指，早在半年前送快递时就因冻伤失去了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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