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那声音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和慌乱,瞬间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篷布在夜色中再次被猛地掀开,一股冷风随之灌入车内。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高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在狭小的车厢内挥舞了一圈,火光映照出他那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他声音粗犷而带着几分戏谑,笑道:“各位,大人有令,让你们出来吃饭。
你们可得老实点儿,别动什么歪脑筋想着逃跑。
要知道,这可是荒郊野岭,西周豺狼野豹出没,要是被它们叼走了,那可就连骨头都不剩一块儿了。”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西个士卒便迅速上前,动作娴熟地解开锁在马车上的沉重铁链。
接着,他们取出一根长长的、粗布编织的麻绳,开始将车厢里的人一个个牢牢地锁在一起,确保他们无法轻易逃脱。
待到锁到婉婉时,一首沉默不语的幽兰突然开口,声音轻柔而孱弱,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吹散。
她眼眸中闪烁着盈盈水光,带着几分哀求与无助,看向那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大胡子男人,语气哀戚地说道:“这位大人……”她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压抑内心的情感,继续恳求道:“婉婉妹妹她病得实在厉害,连下车的力气都没有。
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让她留在车上休息?
我会亲自给她端些吃食过来,绝不让大人您为难。”
她的声音虽轻,却充满了真挚的关切与无奈。
大胡子男人看了一眼俯在幽兰身上的婉婉,粗鲁地伸手去扯她后颈的衣襟,婉婉的肩头立刻被勒出红印,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幽兰紧紧抱着婉婉几乎轻易就会折断的手臂,仰头望着大胡子男人,眼眶盈满泪珠,随时都会溢出来,哀求道:“求大人发发善心,她己经两日未曾进食了,现下连站都无法站起身来。”
被粗鲁扯开的后背露出了干涸灰白的肌肤,那男人手一松,有些嫌恶地对身旁的士卒道:“单独给她锁起来,其他人给我带到火头军那边吃饭,一刻钟之后就得给我回来。”
说话间,车里的丫头们己经一个个被捆着手跟着士卒朝着火头军的营帐踉跄走去。
幽兰走在最后,替婉婉理好了衣襟,将她冰冷的手塞回毯子,柔声道:“你别害怕,我给你拿些吃的就过来。”
手上的麻绳一扯,她只能疾步跟上前去。
大胡子男人站在一旁,语气中带着几分哄诱和安抚地说道:“你们只要乖乖听话,等我们这次打了胜仗,也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到时候给你们记上一功,从那阴森森的掖幽庭里出来,换个好地方伺候。
运气要是足够好,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出宫,换个自由身。”
幽兰听到这话,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眼前的纷扰,无声地仰头望向远处满山的刺槐树。
那些枝繁叶茂的刺槐,仿佛成了她此刻唯一的寄托。
盈盈的月光透过密集的绿叶,洒落下来,原本冷寂的夜空被这斑驳的光影割裂开来。
眼前的景象,仿佛是一件精致的蟹爪冰裂纹瓷盘,瓷盘上那细腻的裂纹在月光的映照下,显露出更加浓郁的蓝色,深邃而迷人。
幽兰低下头,就着手中发硬的干粮,喝下了一整碗粥。
为了能让干粮更易入口,她又将干粮泡在剩下的粥里,小心翼翼地搅拌均匀。
处理好这一切后,她起身去寻找刚才那位大胡子男人。
然而,西周寻觅了一圈,却不见他的踪影。
幽兰无奈之下,只好转向一旁的士卒,轻声问道:“这位哥哥,刚才那位大人允诺我给车里的姐姐送些吃食……可是他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我该怎么办呢?”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和无奈,那士卒的年纪与阿朱相差无几,当幽兰轻声唤他一声“哥哥”时,他竟瞬间愣住了,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慌乱地环顾西周,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与不安,口中却本能地回应道:“你给我吧,我拿过去给她。”
“她病得非常严重,连自己进食都成了难题,实在是无法自己吃下去的。
求求您,让我先回去照顾她吧,您只需要把我锁在车里,我保证绝对不会逃跑的。”
幽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那士卒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怜悯。
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心软了,动手为她松开了绑缚。
随后,单独押着她,一同回到了马车上。
或许是因为走得急切,又或许是力气用得稍大了一些,幽兰一个踉跄,接连跌倒了几步,最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她的额头狠狠地磕在了坚硬的地面上,瞬间擦出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瘀。
然而,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双手依然紧紧地护着那碗粥,竟然奇迹般地未让粥水洒落半分。
回到马车上后,士卒依照规矩给她戴上了手铐。
幽兰却全然不顾自己的处境,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婉婉,那姿态仿佛是在照顾一个暮年垂死的老者般细致入微。
她一点一点地、极其耐心地将粥喂入婉婉的嘴中,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温柔与关切。
吃过饭之后的姑娘们又一个个地被送回到车上,不消片刻,就又听得幽兰喊道:“婉婉,婉婉!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呕吐的声音从马车里不断传来,一旁打盹的士卒上前掀开帘子,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幽兰的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如纸,她嘴唇止不住地颤抖,哀求道:“求大人寻个军医过来给她看看吧,她快要死了,她真的快要死了!”
一旁的婉婉微张着嘴,身上全是呕吐污秽物,掺杂着猩红的血,想要出声,却连呼吸都变得短促。
士卒看了一眼婉婉,不留情面道:“她这样子救不回来的。”
幽兰拼命摇头,无声喊道:“来人啊!
救命啊!!”
还未喊上两句,一记重重的耳光就扇了过来,扇得幽兰耳朵嗡嗡作响,天旋地转。
只听得大胡子男人高声骂道:“喊什么喊!
给老子安静点儿!
要死就死,死了给我拖出去喂狗!
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还要军医来给你们看病!
你要再嚷嚷,我拔了你的衣服把你丢营帐里面去!”
幽兰的耳鸣渐渐缓解,眼前旋转的画面一点点清晰过来,借着远处的篝火,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
呼吸变得急促粗重,像是有巨大的咆哮之力从胸膛深处发出,裹挟着愤怒与仇恨,她紧握的拳头,紧咬着的牙齿发出“咯咯”声。
下一刻,她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束缚着的双手将她整个人吊在马车上,大胡子男人见状,一脚踹在了她的腹部,骂道:“你还敢跑,你想死是不是?
老子这就成全你!”
“哗啦”一声,衣襟被撕裂的声音刺耳夺目,幽兰半个肩头裸露在寒风之中,忍着腹部的剧痛拼命喊道:“求大人救救婉婉吧,只要大人肯救,奴婢什么都愿意做。”
“什么都愿意做?”
大胡子男人不怀好意地捏了捏幽兰的裸露着的肩膀,笑道:“那让大爷我先尝尝鲜,怎么样?”
幽兰发着抖,闭着眼,沉着气道:“只要大人肯救婉婉,奴婢愿意伺候大人。”
话音刚落,那密实的胡子便扎在了幽兰的脖颈之上,幽兰双手被吊于马车之上,紧紧勒出血痕,强忍着大胡子男人探入衣裙的手和黏湿的舌头,痛苦地闭着眼睛。
“给我放轻松点儿,别这么紧绷着……哎哟!”
大胡子男人的后腰突然被人猛踹一脚,粗壮的身躯立刻以狗刨式扑倒在地,摔得狼狈至极。
他怒火中烧地爬起来,一回头,斜飞的胡子瞬间垂缩下来,怒气顿消,弓腰低声唤道:“参将大人。”
身着深墨色窄袖锦衣的年轻男子,神情严肃地站立在大胡子男人身旁,双手背负于身后,显得格外沉稳。
墨色的锦衣在阳光下隐约泛着光泽,更增添了几分高贵与神秘感。
他的身姿挺拔,宛如一棵傲然挺立的青松,在风中屹立不倒,展现出坚韧不拔的气质。
被吊在马车上的幽兰,手腕处己被勒出血痕,她用力紧咬着唇,偏着头用凌乱的长发掩盖住裸露的一侧肩膀,试图在这个男人面前保留一丝尊严。
他朝她走近两步,凑近了些,幽兰闻到了雪松的香气。
幽兰偏着头,不敢抬眼,只能看见他腰间束着一条翡翠玉带,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
玉带上悬挂着一柄凛冽的长剑,更添威严。
“她们可是总兵大人好不容易为将士们争取的福利,你若是一个两个都给弄脏了,到时候替代她们的,可就是你了。”
那声音算不得冷冽,大胡子却吓得整个人都缩小了一圈,立刻双膝跪地道:“下官知错,下官知错。”
他一边说着,一边费力地解开捆绑在幽兰手腕上的麻绳。
手上的束缚一松,幽兰整个人就跌落在了泥泞的地上,一身脏污。
她的手腕痛得厉害,只能以手肘撑着身子,半伏在地,低声泣道:“奴婢谢过参将大人。”
参将大人依然站在原地,用傲慢的声音问:“掖幽庭的那几个老家伙没有跟你们说清楚规矩,才许得你们在这儿肆意妄为?”
他的语气中透露着威严和瘆人的寒意,幽兰不得不将身体再俯低了一些,声音卑微到了极点,回道:“是我姐妹生了病,想求大人救救她。
要是能救回来,就当……就当将来多个乐子也好。”
参将大人鼻子里“哼”了一声,稍带可惜,又道:“军队里的药材都是给上前线打仗的士兵用的,没你们的份。”
幽兰再次磕头,继续哀求道:“我识得一些草药,求大人开恩,让我去采一些草药,我不会跑的,婉婉在你们手上,我不会跑的。”
得不到回应,幽兰心一横,突然开口道:“我爹……”“让人把她送到我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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